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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定下來之後,就是朗誦優美的詩篇。看看時間不早了,辛稻一錘定音:“古詩。要有意境的。比如愛情詩,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樣的,充滿美好浪漫情感,不能要《長恨歌》,生死離別的不宜。另外,從即日起,在燕市所有的動態螢幕上,不斷出現山川、河流、海洋、天空等遼闊的景象,反覆放,晝夜放。電視裡千萬不能再播嘰嘰歪歪雞零狗碎的節目,不要播放兇殺和欺騙,不要回憶仇恨,那會使我們的格局變小。國傾家危,大難當頭,讓人們相信除了比你更強大的機構和國家的力量,別無選擇。”
這時的辛稻變得很有領袖風範,大家都很佩服地看著他。辛稻結尾時說:“一定要把群眾的憤怒情緒儘快消弭掉。憤怒通常是消極的,它收集的是敵對和暴力的汙泥濁水,一旦匯聚成山洪,必將形成很大的破壞力量。只要你想一想戰爭是如何爆發的,就會明白憤怒和仇恨是鄰居了。把憤怒消解於無形,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人們不能隨意接觸,沒有聯合就沒有動亂,這樣最安全。告訴人們,待在你的家裡,不要走出家門。信任政府,信任醫生,信任大自然的規律,我們必將勝利!”
宣傳幹部們鼓掌。
幾個會開下來,羅緯芝累得要散架。
她和辛稻向通訊間走過去。
羅緯芝調侃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突然襲擊,給我發言的機會。”
辛稻說:“我不喜歡形式主義,希望會議有成效。”
羅緯芝說:“那位女主編很可愛。”
辛稻說:“你說的是哪位女主編?宣傳部門裡女主編是很多的。”
羅緯芝莞爾一笑道:“原本我還不能完全斷定你們的關係是否非同一般,但你這樣假裝遺忘,就是欲蓋彌彰了。”
辛稻說:“做女人還是糊塗一點好。”
羅緯芝說:“你可以直接告訴她。”
辛稻笑笑說:“我現在就是在直接告訴她。”
暮色蒼茫。按規定到了可以和家人通話的時間,每天五分鐘,有人監聽。使用一個特定的小房間,電話也是特別定製的。你曾填寫過的手機號碼,已記錄在案,這會兒派上用場。對方電話上顯示出來的號碼,和你的手機號碼相同。工作人員坐在一旁,整個過程面無表情。媽媽一個勁兒地擔心羅緯芝的安全,噓寒問暖的,從吃的什麼到住在哪裡,無一遺漏。羅緯芝詳盡作答,把自己的衣食住行儘可能說得花團錦簇輕鬆無憂。特別是安全問題,保證自己只是在非常外圍的區域活動,健康完全沒有危險。雖然離開家才幾天,羅緯芝感到自己和平常人的生活,已拉開了十萬八千里。
常和母親一起聊天的一位獨居老太太,活活被嚇死了。老人家自從知道了瘟疫這事兒,就白天黑夜24小時開著電視,連上廁所都不關門,生怕遺漏了重要資訊。解大便還好說,只要自己不怕臭氣瀰漫整個屋子,開著茅房的門也不要緊。
解完手,按下抽水馬桶的按鈕就一個箭步(這對老太太是高難動作,但她終於掌握了。)跳出廁所,湊到電視旁,沖水聲就不會掩蓋播音員的聲音了。解小手就有點麻煩,馬桶聲可以參照上面的處理方式,但自己製造的聲響,也會影響清晰的收聽。老人家略一思考,發明了一種方法。把一泡尿,分成三段。每次趁著播音員換氣的間隙,迅速解決一部分。這樣分段耗時比較短,跳將出去,正好趕得上聽下一句。如果沒有重要資訊,就回去繼續製造自身的嘩嘩水聲。有重要資訊,就先隱忍著後續動作,聽完了再說。這個發明,她向母親大力舉薦過。母親虛弱地說,這也太委屈膀胱了。那老太太說,我不像你,家裡有六隻耳朵。母親說,就算你只有兩隻耳朵,可重要資訊是會反覆播放的,你也不用這麼緊張。老太太說,我就是要在第一時間知道資訊,不能落後。母親知道勸也沒用,就不再作聲了。
不料防疫這根弦繃得太緊,瘟疫還沒要了人的命,老太太原有的心臟病、高血壓一併犯了。血壓高沖決了血管,心情緊張又堵塞了心臟。兩面夾擊,老人家就在從廁所到電視機旁的縱身一躍中,猝然倒地身亡。
身處抗疫指揮部,各路資訊紛至沓來。
一些癌症患者,因為害怕到醫院裡會碰上花冠病毒疑似病人就診,到了該化療的時間也延宕不去就診,癌症復發過世。人們也鬧不清,這算是死於癌症還是死於恐懼呢?
某日中午12時整,有人從18樓跳下,血肉模糊。大街上就算少有人經過,待在家裡的人可不少。驚天動地的拍擊聲,讓人驚詫不已,紛紛探出頭觀看。那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