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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轍說:“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需要大手筆的智慧。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只需要一點愚蠢就夠了。你可以榮幸地算是後一種。好啦,我們此刻就在指揮中樞,在沒有病死之前,估計不會餓死。”
羅緯芝說:“我情願被餓死,也不願病死。”她突然想到了於增風筆下廢墟樣的屍體。
前面就是207。告辭時,郝轍關切地說:“這裡的夜晚很寂寞。沒有酒吧,沒有卡拉0K,沒有……很多東西。冷清了,可以找我聊天。”
羅緯芝很想補充一句,這裡有死亡。
Chapter4
火葬場人滿為患,三天後死屍會上街
沒有特效藥,整個城市將淪為C區
抗疫指揮部並非每時每刻都箭在弦上,常常是引而不發。早上聯席會議未開之前,有片刻的靜謐時光。
空氣甚好,羅緯芝懷疑這空氣中可能潛伏著花冠病毒的微粒,好在只要不是高濃度地吸入,人體或許可以控制它們。證據是這裡雖屬C區,迄今卻並無一例感染花冠病毒的人。
別把這四面楚歌、危機四伏的陌生之地,想象得多麼艱苦。大謬不然,室內的陳設相當考究,相當於四星級酒店的條件。初來第一天夜裡,光怪陸離飽受驚嚇,她有一萬個理由輾轉反側。但倒頭便睡,沉酣無夢。她不知是自己的身體改弦易轍了,還是李元藥粉的效果?看來是後者。從此,她每夜服用李元所給的1號藥粉。早上醒來,鳥語花香。一時間居然忘了自己是在哪兒,心情安穩。梳洗完畢,走出平房,看遠山如黛,煞是清新。
人真的很奇怪,這樣的景緻在燕市晴朗的日子裡,一定出現過無數次,但羅緯芝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修剪得很整齊的小道上散步,金心黃楊發出的新葉,如同翡翠和黃金鑲嵌而成的工藝品,潔淨地反射著朝霞的光線,柔潤滑膩。羅緯芝撕下來小小的一片,含在嘴裡,有清涼的苦味在舌尖滾動。花朵似乎也是剛剛醒來,還沒來得及吃早飯,沒有使出力氣盛開。
她看到遠處有一個蹣跚的身影,好像是在翻揀垃圾。心想這老頭也太大意了,這是什麼地方,哪怕垃圾筒裡藏著銀錠,也不值得來冒險。看起來戒備森嚴,但一個撿破爛的都能隨便出入,C級區域也是徒有虛名。
不過又一想,這麼多人密集生活在這裡,每天製造的垃圾一定很可觀,總要有人拾掇啊。記得白天走動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清潔人員,估計都是半夜時分出來打掃。
走得近來,她才看出這個穿著鬆鬆垮垮灰色毛外套的老翁,是袁再春。
袁再春一旦剝下了那件白得耀眼的醫生工作服,馬上被打回成一個普通的市井老人,眼袋鬆弛,身體佝僂。只有他的目光,依然保持著鷹隼般的犀利。
“袁總好。”羅緯芝打招呼。
“你起得很早。這很好。我喜歡起得早的人。”袁再春說。
“您沒穿白大衣,我險些認不出您來。”羅緯芝說。
袁再春說:“那是我的盔甲,相當於我的第二層皮。要不是你起得早,這裡一般人看不到我穿便服的樣子。”
羅緯芝套近乎說:“我以前也穿過白色的工作服。”
袁再春說:“對不起,我有你們的簡歷,沒時間看。你是售食品還是理髮店、美容院的?要不就是賣牛羊肉的?所有這些人都愛穿白色工作服。”
羅緯芝不計較這其中的貶義,說:“我以前也學過一段醫學。我一直想問——您為什麼要在各種會議上都穿白色工作服?挺不尋常。”
袁再春說:“這很簡單,就是給大家一個訊號,我們現在很危急。你看,地震核洩露的時候,一些國家的政府要員都穿勞動布工作服。開某些國際會議的時候,為了強調大家的共同利益,與會各國的領導人都穿該國的民族服裝。同理,我穿醫生的白色工作服。”
羅緯芝說:“那為什麼不號召指揮部都照此辦理?”
袁再春說:“不可。那種圖片登出去,豈不成了醫院的會診,太肅殺。我的工作服是特製的,有很多件換著穿,以保持潔白如雪。”
羅緯芝道:“這就是說,您是在用您的衣著,傳達一個信念?”
袁再春搖頭說:“不僅僅是這個。我受命於危難之際,套在白色工作服裡面,它就成了我的金縷玉衣。你不是說過嗎?我需要尋求一種安全感。”袁再春一向口風極嚴,幾乎從不透露心聲,此刻卻向一個黃毛丫頭推心置腹。在一個曾經把你看透了的人面前,沒必要徒勞遮擋。赤裸不設防,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