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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卻否定你,叫你毫無辦法!”過了會兒他又說,“誰在那兒哭?是母親嗎?可憐的人!今後,她做的絕妙的紅菜湯給誰去吃呢?瓦西里·伊凡內奇,好像你也在不停地抽搭。好吧,既然從基督那裡得不到幫助,那就去當一個哲學家,當一個淡泊派①的後繼者。你不是誇口說你是哲學家嗎?”
①淡泊派即斯多噶學派,是古希臘和羅馬的一種哲學流派,主張淡泊以明志,不為艱辛和厄運所挫。
“我算是哪門子的哲學家!”瓦西里·伊凡內奇號叫起來,兩行熱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巴扎羅夫病情急劇惡化,一會兒比一會兒嚴重,外傷感染往往如此。他神志還清楚,還能明白地說話,還在掙扎:“我不願意說胡話!”他捏緊著拳頭對自己說,“我才不呢!”但又喃喃:“八減去十是多少?”瓦西里·伊凡內奇像著了魔,他忽而建議採用某一種治療方法,忽而建議採取另外一種,“用溼布療法,用瀉藥……用芥茉膏塗肚臍……放血,”結果,他只是給兒子蓋好腳。他神色緊張地叨叨,而那位經他請求留下來的大夫在一旁應和,吩咐給病人喝檸檬水,給他自己不是裝筒煙,就是來點“暖和一下身體的”,也就是說伏特加白酒。坐在門口矮凳上的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每隔一小會兒便走開去做禱告。幾天前她的一面梳妝鏡從手裡滑落,被打破了,她總認為要出事。安菲蘇什卡別說勸她,連自己也在難受。季莫菲伊奇被派出去給奧金左娃送口信了。
這對巴扎羅夫來說是個難過的夜晚,高燒一直在折磨他……到了早晨,高燒稍稍退了些,他央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給他梳了頭,他吻了她的手,喝了兩口茶。瓦西里·伊凡內奇見這情景大大舒了口氣。
“感謝天上的父!”他說,“危機來了又過去了。”
“唉,想得倒好!”巴扎羅夫答道,“全憑一個字眼兒!說聲‘過去了’便就心安理得。真妙,人就是相信一句話,比方說,罵他一聲傻瓜,他雖沒捱打也覺得不好受,贊他一句聰明,雖沒給錢他也覺得滿意。”
巴扎羅夫小小的即興發言很像他平時的談吐,這可樂壞了瓦西里·伊凡內奇。
“好極了!說得好極了!好極了!”他高聲讚頌,還作出拍手的樣兒。
巴扎羅夫哀傷地笑了笑。
“那麼,照你說來,”他問,“危機是過了還是來了呢?”
“你好多了,這是我親眼所見,所以感到高興,”瓦西里·伊凡內奇回答。
“不錯,高興總不是件壞事。你已派人去告訴她了嗎?”
“派了,怎麼會不派?”
好轉跡象並沒持續多久,病又再次發作。瓦西里·伊凡內奇守候在巴扎羅夫旁邊,似乎有某種異常的焦慮在他心中翻騰。老頭兒欲言又止,到後來終於說出口了:
“葉夫根尼!我的兒子,親愛的兒子!”
非同尋常的呼喚在巴扎羅夫身上起了作用……他稍稍側過頭,竭力掙出昏迷狀態,問道:
“什麼事,我的父親?”
“葉夫根尼!”瓦西里·伊凡內奇又喚了一聲,跪倒在巴扎羅夫跟前,雖然巴扎羅夫沒有睜眼,不可能看到。“葉夫根尼,你現在好了些,原主保佑,能恢復健康。但請你利用這時間,安慰一下我和母親,履行一次教徒的責任吧!我提這事,看來覺得可怕,但如留下遺憾……那就更加可怕了。葉夫根尼……請你想想我提的是否……”
老人被嗚咽噎住了,而他,躺在沙發上的兒子,雖則依舊閉著眼睛,臉部卻掠過一種奇特的表情。
“我不拒絕,如真能帶給你們安慰的話,”最後他答道,“但我覺得不用匆忙。你自己說過,我已好些了。”
“好得多了,葉夫根尼,好得多了。但誰知道往後呢?這全憑主的意志,而盡過責任之後……”
“不,我還想等等,”巴扎羅夫打斷他說,“我同意你說的轉機來了,若是你我都錯了,那也沒關係,你知道,失去知覺的人也可以領聖餐。”
“葉夫根尼,話雖這麼說……”
“我還想等一等,現在我要睡,別妨礙我。”
說罷他把他的頭放到原來的位置。
老人站起來改坐進椅子,捏住自己的下巴,咬起手指來。
彈簧馬車的轔轔聲,在荒村僻野聽來特別清楚的轔轔聲驀地驚動了他。近了,近了,已經聽得見奔馬的呼哧……瓦西里·伊凡內奇一躍而起,急步走到窗前,見一輛四匹馬拉的雙座彈簧馬車駛進了他的院子。他來不及多想是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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