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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上還有著枕蓆的深深的痕印。
她與二女兒、三女兒住在一起。大女兒已經出嫁了。
她,一頭短髮,臉色白皙,右眉尖有一顆痣,穿一件短袖細咖啡條子上衣。
她家共兩間屋。書櫥裡堆滿書。床上鋪著竹蓆。傢俱很簡單。我和金英坐在小方桌旁談著,桌上正放著一份當天的上海《文匯報》。
她不斷地唉聲嘆氣,幾度想哭。她的手,不斷地摸著方桌玻璃臺板的邊緣。
她早已不在原單位工作,已經調到一個很不醒目的工作單位,只是掛名而已,從未上班。她長期請病假在家。
她很少外出。在姚文元宣判之後,她獲准前往北京秦城監獄探監,見到了姚文元。
姚文元的母親周修文也健在。一九八六年,周修文向有關部門提出,她能否繼承姚蓬子遺產?
姚蓬子原本在上海陝西南路的中國人民銀行裡,存了一筆錢。“文革”前,姚蓬子作為上海師院代課教師,每月有一百元工資。“文革”開始之後,“停課鬧革命”,姚蓬子也就無課可教,代課工資沒有了,靠這筆存款維持生活。一九六八年六月,當週修文到銀行取款時,營業員風聞姚蓬子是叛徒,見到周修文所持戶口冊上姚蓬子的身份乃上海師院代課教師,即打電話給上海師院“革委會”。師院答覆說,姚蓬子確係叛徒。按照“文革”中的“規定”,凡牛鬼蛇神的存款一律凍結。叛徒當在牛鬼蛇神之列,姚蓬子的存款被凍結了。
姚蓬子急了,讓妻子到上海師院交涉。師院總算開了證明,准許姚蓬子每月領取三十元存款。
三十元怎夠一家子的生活開銷?何況,姚蓬子正生病。這事情鬧到“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專案辦公室”。市裡倒好說話,因為姚文元乃“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第一副主任”。看在姚文元的面上,市裡下達了姚蓬子存款解凍的“指示”,於是姚蓬子一家總算有了生活來源。姚蓬子死後,這筆存款便供周修文維持生活。
周修文提出要繼承的姚蓬子遺產,則是另一筆款子:姚蓬子的“作家書屋”在接受“資本主義改造”之後,姚蓬子作為資本家,每年領取定息。但是,從一九五八年下半年開始至一九六六年九月,他沒有領取。在去世前,姚蓬子曾對家人說過,這筆定息上交國家。
姚蓬子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並未辦理過正式上交手續。根據現行政策,原工商業者本人死亡,倘若家屬要求領取定息,可予發還。於是,周修文提出了繼承遺產的要求。
根據繼承法規,除同修文及女兒姚文華之外,姚文元也是姚蓬子遺產的法定繼承人。
在秦城監獄,姚文元談了關於姚蓬子遺產的三點意見:
一,在“文革”的歷史條件下,父親上交定息是對的。現在母親和妹妹對父親的遺產提出繼承要求,請依照繼承法給予滿足;
二,我個人對父親遺產沒有想過繼承問題。對於母親,我長期未盡贍養義務;
三,我接受父親遺產中屬於我的部分。在我服刑期間,我應繼承的份額由妻子代管、作為家屬去探望的費用、妻子治病和子女學習的費用。
上海的司法部門,現在已經按照繼承法。把姚蓬子遺產交由周修文及其子女姚文元、姚文華繼承。這,原本是身處囹圄的姚文元,連做夢也想不到的。
姚文元如今仍在服刑之中。在監獄裡,他每天都仔仔細細看報紙,從頭版看到副刊,只是再也用不著拿起鉛筆寫“批示”了。他也愛看電視,尤其是每晚的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節目,他是必看的。據告知,他最近在獄中完成了論文《論自然科學與哲學》。
姚文元曾“評”過這,“評”過那。如今,如果要評一下姚文元,最妥切的,莫過於他自己在評論中寫過的一句話:
“野心會隨‘得志’的程度而膨脹,正同資產階級的貪慾會隨著資本積累的增長而發展一樣,永不會有止境……”(《論林彪反黨集團的社會基礎》,第十四頁。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七五年三月版)
一九八六年十月三十日寫畢初稿。“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改畢二稿。
一九八八年二月二十日完成三稿。
一九八八年三月七日改定。
一九九一年九月三十日補充材料於上海。
後記
後記
“我以為,報告文學作者的眼睛,應當是讀者的眼睛。讀者關心的、渴望瞭解的,正是報告文學需要‘報告’的。”我在報告文學選《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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