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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爐子冒煙正在罵人。
我就說,‘老爺,這個我能修好。’他劈頭喝倒我:‘住嘴,連最高明的師傅都拿它一
點辦法也沒有……’我說:‘有時候,羊倌比將軍還高明呢。’我那時候以為反正是要上西
伯利亞去的,對於什麼事都很大膽。警長就說:‘那麼你試著修吧,不過,你要是弄得更
壞,我要打斷你的骨頭。’兩天兩夜工夫,我把這件事完全做好了。那警長吃驚了,大聲
叫:‘混蛋,木頭!你這麼高明的工匠,竟去偷馬,怎麼回事?’我說:‘老爺,這簡直是
蠢事。’他說:‘真是蠢事,我真有點可憐你。’唔,他說可憐我,你瞧,當警察的這種殘
酷的人,卻也可憐起別人來啦……”“這又有什麼呢?”我問。
“沒有什麼,他可憐我,還要怎樣呀?”
“幹嗎可憐你,你是沒有人性的石頭呀!”
雅科夫和善地笑笑:
“你真怪,你當我是石頭嗎?石頭,你也得可憐它。石頭也有它的用處。街道也得用石
頭鋪呀。萬物都應當愛惜,沒有一樣東西是白白存在的。沙子算得什麼?沙子上邊也會長出
小草來……”司爐這一說,我更加明白了:他知道一種我所不理解的東西。
“你看那廚師怎樣?”我問。
“你說‘小熊’嗎?”雅科夫冷淡地說。“對他怎樣看?這絲毫沒有什麼可說的。”
這是真的,伊凡·伊凡諾維奇是一個很正派完美的人,沒有一點可以指摘的。他只有一
件事很有趣,他不喜歡司爐,常常罵他,可是卻總拉他喝茶。
有一天,他對雅科夫說:
“要是現在還有農奴制度,而且叫我做你的主人,象你這種好吃懶做的,我一星期要打
你七次!”
雅科夫認真地說:
“七次——太多了呀!”
廚師罵司爐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總是把種種東西給他吃。
粗暴地塞給他一塊,而且說:
“塞吧!”
雅科夫慢慢地嚼著,說:
“託你老的福,長了我不少氣力,伊凡·伊凡諾維奇!”
“懶鬼,你長了氣力有什麼用處?”
“什麼用處?活得久些呀……”
“鬼東西,你活著又幹什麼呢?”
“鬼也要活著呀,難道說,活著不舒服嗎?伊凡·伊凡諾維奇,活著,是快樂的
呀……”“真是個低能兒!”
“什麼呀?”
“低—能—兒。”
“多麼怪的字,”雅科夫很詫異,“小熊”就對我說:“請想想咱們流盡血汗,在地獄
一樣的爐灶跟前把骨頭都烤酥了,可你瞧他,這個低能兒卻跟豬玀似地大吃大嚼!”
“這個,各人有各人的口福,”司爐說,嘴裡嚼著食物。
我知道在鍋爐門口燒火,要比在灶上工作辛苦得多,熱得多,好幾次,我在晚上同雅科
夫一道嘗試過“燒火”的滋味,但為什麼他不把自己工作的苦楚告訴給廚師聽呢!這是很怪
的。不,這個人知道什麼特別的事情……任何人,船長、機師長、水手長,誰要高興都可以
罵他;可是很奇怪,為什麼卻不開除他?司爐們比別人對他好,雖然他們也笑他的饒舌和打
牌。我問他們:“雅科夫是好人嗎?”
“雅科夫?沒有什麼。這是個濫好人。任你怎樣對他都可以,就是把一塊燒得紅紅的炭
放在他懷裡都行……”他在鍋爐房做苦工,象馬一樣能吃,但他卻睡得很少。常常一換班,
衣服也不換,一身髒汗,就到船後艄去,整晚地同客人們聊天、打牌。
他站在我面前,象一隻鎖上的箱子。我覺得這箱子裡藏著我所需要的東西,我老是盡力
尋找開箱子的鑰匙。
“老弟,你要什麼呀,我真不懂?”他用躲在眉毛底下看不出的眼睛向我上上下下地瞧
望著問。“嗯,世界我真的遊歷了不少,還有什麼呢?你真怪!好,我還是講一件我親身的
經歷給你聽吧。”
於是他講:“在一個縣城裡,住著一個害肺癆病的青年法官。他妻子是個德國人,身子
很結實,沒有孩子。這個德國女子愛上一個布商。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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