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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種無效的抵抗。
有時候,我把這些話對彼得·瓦西里伊奇說。他雖然老是嘲笑和捉弄我,但是他喜歡我
熱愛讀書,有時候也嚴正地用教訓的口氣同我說話。
“我不愛商人的生活,”我說。
他把一綹鬍子纏在長指頭上,問道:
“你從哪裡知道商人的生活呀?你常常去他們家串門嗎?
這裡是街道,而在街道上不住人,只做買賣。人們只是從街道上急急忙忙走過,又回家
裡去了。人出門時都穿著衣服,你從衣服外表決不能瞭解一個人。人們只有在自己家裡,在
四面牆裡面,才袒露地生活著。商人們在那裡做些什麼,你是不會知道的。”
“可是,商人的心思,不管在這裡還是在家裡,不是一樣嗎?”
“人家的心思誰能夠知道呢?”老頭兒圓睜著兩眼用很響的男低音說。“心思象蝨子,
數不清數目——老話早就說過。
有的人回到自己家裡,說不準就會跪倒在地,眼淚汪汪地禱告:‘上帝饒怒我,我把這
神聖的一天冒瀆了。’這種人把家庭當做修道院,說不定在家裡只跟上帝倆過活。對啦。每
個蜘蛛都知道自己的角落,張它的網,並知道自己的重量,使網能支援住它……”說正經話
的時候,他的聲音好象是在說重要的秘密,變成低而粗了。
“你喜歡發議論,可是發議論你還太早。你這樣年紀,並不是靠用腦筋過活,而是要用
眼睛過日子的。所以你只消看著,記住,不必多說。智慧是做事用的,對於靈魂說來,靠的
是信仰。讀書是好事,但是對一切都要有個限度。有些人書讀得太多,變成書呆子,變成沒
有信仰的人了……”我覺得他好象會長生不老,很難想象他會衰老,會變化。
他愛談商人、強盜和造偽幣的人成功的故事。這些故事我在外祖父那裡已經聽過很多。
外祖父比這位鑑定家談得更好。但他們所講的意思都一樣:財富總是以對人們、對上帝的犯
罪而得到的。彼得·瓦西里耶夫不同情人,但說到上帝的時候,總是懷著親切的感情,嘆著
氣,躲開對方的視線說:“人們就是這樣欺騙上帝的,可是耶穌全都看見了,流著淚說:
‘我的人們呀,可悲的人們,地獄在等候著你們呀。’”有一次我大膽提醒他說:“可是你
也常常欺騙鄉下人……”這並沒有使他生氣。
“我的欺騙算得了什麼呀?”他說。“不過騙三個五個盧布,這有什麼了不起呀。”
他碰到我看書時,常常從我手裡拿過書去,挑剔地考問我讀過的東西,還用相信的口氣
詫異地對掌櫃說:“你瞧,這小東西能夠看懂這種書。”
接著便入情入理、使人難忘地教訓我:
“你聽我的話,這對你有好處。基里爾有兩個,都是當主教的。一個是亞歷山大城的基
里爾,另一個是耶路撒冷的基里爾。頭一個基里爾為反對罪大惡極的異教徒涅斯托裡盡力,
據涅斯托裡的邪說,聖母是凡人,不能生神,只能生人,這個人按照他的名字和事業,便叫
基督,也就是救世主。所以聖母不能稱做神之母,應該稱為基督之母,明白嗎?這就是異
教。耶路撒冷的基里爾,是反對異教徒阿里的……”我很欽佩他對宗教史的知識,他便用清
癯的神父似的手撫著鬍子,吹牛說:“對於這類知識,我是一員大將;我曾經在聖三一節前
到莫斯科,去跟那些邪惡的尼康派學者、神父、俗人們辯論過。那時候我還年輕,甚至跟博
士們辯論過。我唇槍舌劍,不消幾句就把一個神父難住,那傢伙流出鼻血來啦。你瞧。”
他臉上升起紅暈,眼睛象花一樣開放。
大概他認為使對手流了鼻血,是自己成功的頂點,自己榮冠上最光彩的一塊紅玉。他多
麼神往地說著這件事:“是個漂亮的、身材魁梧的神父。他站在經案前,一滴一滴淌著鼻
血。可是他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醜態,象一隻荒野的獅子那樣兇惡,發出洪亮的聲音。我卻
非常沉著,每一句話都象錐子一樣直刺他的心肺和肋骨。……他們那一邊,劈頭蓋腦,跟火
爐一般,吐出異教徒獨有的毒舌……那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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