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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的臉上略略現出笑影,笑得真怪,圓大的女性般的眼睛正盯視著王后,好象第一次看見
她的美麗。
“這是我的朋友。”瑪爾戈王后說了,但是不知道她這是對我說還是對他說的。
“什麼事使你這樣吃驚?”她的聲音好象從遠處傳來似地送進了我的耳朵:“來,到這
邊來……”我走到她身邊,她伸出裸露的暖和的手,挽住了我的脖子說:“你要大起來,你
也會是幸福的呀……好,去吧。”
我把一本書放在架上,拿了另一本走了,簡直如在夢中。
我的心裡一種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碎裂了。不消說我連一分鐘也沒想過我的王后也和別的
女子一樣戀愛,而且這位軍官,也不容我這麼想。我很清楚地想起他的笑臉——他好象一個
嬰孩突然受了驚一般快樂地笑著,他的哀愁的臉美妙得活潑起來了。他必定愛她,難道可以
不愛嗎?她一定也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愛給他了,這是因為他能夠拉小提琴拉得那麼好,又
能夠那麼真摯地朗吟詩句。……但是我必須以這些自慰,因為我明白,在我對我所目見的一
切以及對瑪爾戈王后本人的態度中,並非一切都是好的,也不是一切都是對的。我覺得我好
象失掉了什麼,在深切的悲哀中過了幾天。
……有一天,我非常暴躁,盲目地發了脾氣。後來我到夫人那兒去借書,她很嚴厲地
說:“聽說你不顧死活地搗亂,我可想不到你會這樣……”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便詳細地對
她說我生活怎樣無聊,以及聽到人家講她壞話時心裡怎樣難受。她站在我面前,一隻手放在
我肩上,起初注意認真地聽我說話,不一會兒就笑起來,把我輕輕一推:“夠了夠了,這些
話,我都知道。你明白嗎?我知道呀。”
接著,便拉著我的雙手柔和地對我說:
“你越是少注意這種汙言穢語,對你就越好……你瞧,你的手洗得不乾淨呢……”我
想,這話用不著她說,如果她也跟我一樣要擦銅器,要洗地板,又要洗孩子的尿布,那她的
手也就不會比我乾淨多少了。
“人若會過日子,別人就恨他嫉妒他,不會過日子,人家就瞧不起他,”她沉思地說
著,把我拉到她自己身邊,抱住我,笑眯眯地注視著我的眼睛說:“你喜歡我嗎?”
“喜歡。”
“很喜歡?”
“是的。”
“怎樣喜歡呢?”
“我不知道。”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孩子。我頂愛人家喜歡我……”她嫣然一笑,好象想說什麼,但
是,嘆了一口氣,緊緊地抱著我,好久好久沒有作聲。
“你多來玩玩,只要能來,就來吧……”我利用到她家的機會,從她那裡得到了許多好
的東西。中飯後,我的主人們睡午覺,我就跑下去。如果她在家裡,便在她那裡呆上個把鍾
頭,甚至更多些。
“應該念些俄國的書,應該知道俄國自己的生活,”她一邊這樣指教我,一邊把薔薇色
的指頭很靈巧地活動著,把髮針插在香噴噴的頭髮上。
於是她列舉出一些俄國作家的名字問我:“你記得住嗎?”
她常常沉思地,帶著幾分悼惜地說:
“你應該學習,學習,可是,我老是忘了這個,真要命……”在她那裡呆了一會兒,捧
了一本新書走向樓上去的時候,我簡直好象整個身心洗了一個大澡。
我已讀了阿克薩科夫的《家庭紀事》,書名叫《林中》的出色的俄國詩集,以及極著名
的《獵人筆記》,此外還讀了幾卷格列比翁卡、索羅古勃的作品和韋涅維季諾夫、奧陀耶夫
斯基、丘特切夫的詩集。這些書洗滌了我的身心,象剝皮一般給我剝去了窮苦艱辛的現實的
印象。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好書,我感到自己對於好書的需要。因為這些書使我在心中生長了
一種堅定的信心:在這大地上我並不是孤獨的,所以我決不會走投無路。
外祖母來的時候,我很高興地對她談起了瑪爾戈王后,外祖母一邊津津有味地嗅著鼻
煙,一邊深信地說:“啊,啊,這可不錯。好人到處都有,只要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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