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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托說:“既然這不好,那您為什麼要
往窗子裡張望呀?您又不是小孩子……”不消說,我捱了一頓惡罵,但是對這種咒罵我倒全
不在乎。我只想做一件事——想立刻跑到樓下去,跟少校一般跪在夫人面前,請求她:“您
趕快離開這所房子吧。”
現在我已經懂得了另樣的生活,另樣的人們和另樣的感情和思想,因此這房子和房子裡
的全體住客越來越激起我的反感。這房子裡張著骯髒的謠言網,裡邊沒有一個人不被人懷著
惡意談論過。比方那個團部裡的牧師,病歪歪的,瞧著也可憐,可是人家卻說他是酒鬼、色
迷。又據我的主人們說,那些軍官跟他們的太太都犯了姦淫的罪惡。那些兵士,一開口老是
那麼一套談論女人的話,這都叫人討厭。其中最叫我忍受不了的是我的主人們,我看透了他
們最喜歡進行人身攻擊的真面目。找人家的壞處是不用花錢的唯一的娛樂,我的主人們只是
因為要找這種娛樂,才把周圍的人拉上閒言冷語的刑臺。他們只當自己是在虔誠、勤苦、枯
寂地過活,因而要向一切人復仇。
當他們汙言穢語說著瑪爾戈王后的時候,我就感到一種不象小孩子的感情的激動,胸中
充滿了對這種說背後話的人的憎惡,我想大聲呵叱他們,恣意侮辱他們。有時候卻產生一種
憐憫自己和憐恤一切人的感情,這種默默的憐恤,比憎惡更加痛苦。
關於王后,我比他們知道得更多,我很擔心,他們會知道我所知道的。
每逢節日,主人們上教堂去做禮拜的時候,我一早便跑到她那兒去。她把我叫到自己的
寢室裡,我坐在用金色緞子包著的小小的圈椅上,女孩兒趴在我膝頭上,我對這女孩的媽媽
談著看過的書。她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臉枕在兩隻合起來的小手掌上;她的身體蓋在和整
個寢室中其他一切東西一樣的金黃色的被子底下,編成辮子的黑頭髮越過淺黑色的肩頭掛在
她胸前;有時候,從床上一直拖到地板上。
她聽著我的話,溫和的眼光注視著我的臉,似笑非笑地說:“啊,是嗎?”
連她的令人好感的微笑,在我的眼裡也只是王后的寬大的微笑罷了。她用柔切的低沉的
聲音說話,我覺得她的話好象總是這個意思:“我自己知道,我比所有的人都美,都純潔
呀,所以我是不需要他們之中任何人的。”
有時我跑去,她正坐在鏡子前一把低低的圈椅上梳頭髮,發尖披在膝頭和椅子的靠背
上,在椅子背後差不多碰到地板。
她的頭髮和外祖母的一樣,又長又密。在鏡子中望見了她的微黑的、茁實的乳房。她當
我面穿換內衣和襪子,但是她的純潔的裸體沒有引起我羞恥的感覺,我只是為她感到驕傲和
喜悅。她身子總是散發著一股芳香,這種香味正是一種避免人家惡念的防衛物。
我健康,強壯,而且我很知道男女之間的秘密,但是因為人家在我面前講這種秘密時總
帶著一種冷酷無情,幸災樂禍的神情,而且把它說得齷齪不堪,因此使我不能想象這個女人
能讓男人抱在懷裡,很難想象有人能成為她肉體的佔有者,敢大膽放肆地不知羞恥地去觸碰
她的身體。我相信瑪爾戈王后不會理解象廚房間和什物間裡的那種愛情。她知道的一定是另
外一種完全不同的高尚的喜悅,一種完全不同的愛情。
可是有一天暮色蒼茫的時候,我跑進她的客室去,聽著寢室的帳幔後面,我那衷心敬愛
的王后高聲的狂笑和一個在乞求著什麼的男人的聲音:“等一等……天老爺。我不相
信……”我本來應該退出,我懂得這個,但是我不能……“誰呀?”她問。“是你嗎?進來
進來……”寢室中花香撲鼻,叫人透不過氣來,光線很暗淡,窗上的窗帷放下了……瑪爾戈
王后躺在床上,被頭一直蓋到下頦邊。和她並排,只穿著內衣,露了胸膛坐在牆邊的是那位
拉小提琴的軍官。他胸膛上也有一條傷痕,從右邊肩頭伸向乳頭形成一條紅線,是那麼顯
明,在暗淡的光線中也看得非常清晰。軍官頭髮亂得很可笑。我第一次看見他那哀愁的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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