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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萬也可以敷衍。密司徐!請你幫忙幫忙罷!”
“阿唷唷!同我商量?你是開玩笑!噯?”
“哪裡,哪裡,你面前我沒有半句假話!我知道趙伯韜肯放款子,就可惜我這‘紅頭火柴’徒負虛名,和這位財神爺竟沒有半面之交!今天我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碰到了你徐小姐了,這是我祖宗積德!就請你介紹介紹!有你的一句話,比聖旨還靈;老趙點一下頭,我周仲偉就有救了!”
周仲偉的話還沒完,徐曼麗那紅春春的俏臉兒陡的變了色。她尖利地白了周仲偉一眼,彷彿說“這你簡直是取笑我!”就別轉了頭,把上半截身體扭了幾扭。周仲偉一看情形不對,卻又摸不著頭路,伸伸舌頭,就不敢再說。過一會兒,徐曼麗回過臉來,似笑非笑地拒絕道:“趙伯韜這混蛋!我不理他!你要鑽他的門路,另請高明罷!”
周仲偉聽著心裡就一跳。簇新的一個希望又忽然破滅了。他那顆心又僵硬了似的半籌莫展。徐曼麗扭著細腰,輕盈地站了起來,嘲笑似的又向周仲偉睃了一眼。周仲偉慌慌張張也跳起來,還想作最後的努力;可是徐曼麗已經翩然跑開,王和甫卻走過來拍著周仲偉的肩膀說道:“仲翁!剛才我們談到一半,可是你的來意我都明白了。當初本公司發起的宗旨,——就是那天吳府喪事大家偶然談起的,仲翁也都知道;我們本想做成企業銀行的底子,企業界同人大家有個通融。不料後來事與願違,現在這點局面小得很,應酬不開!前月裡我們收進了八個廠,目前也為的戰事不結束,長江客銷不動,本街又碰著東洋廠家競爭,沒有辦法,只好收縮範圍,改開半天工了。所以今天仲翁來招呼我們,實在我們心長力短,對不起極了!”
“哎!中國工業真是一落千丈!這半年來,天津的麵粉業總算勢力雄厚,坐中國第一把交椅的了,然而目前天津八個大廠倒有七個停工,剩下的一家也是三天兩頭歇!”
雷參謀踱到周仲偉身邊,加進來說。周仲偉滿身透著大汗,話卻說不出;他勉強掙扎出幾句來,自己聽去也覺得不是他自己說的。他再三申述所望不奢,而且他廠裡的銷路倒是固定的,沒有受到戰事的影響。
“仲翁,我們都是開廠的,就同自家人一樣,彼此甘苦,全都知道。實在是資本沒有收足,場面倒拉開了,公司裡沒有法子再做押款。”
“那麼,王和翁,就像陳君翁那綢廠的租用辦法,也不行麼?”
“仲翁,你這話在一個月以前來商量,我們一定遵命;現在只好請你原諒了!”
王和甫斬斬截截地拒絕了,望著周仲偉的汗臉兒苦笑。
希望已經完全消滅,周仲偉突然哈哈大笑著,一手指著雷參謀,一手指著王和甫,大聲叫道:“喂,喂,記得麼?吳老太爺喪事那一天!還有密司徐曼麗!記得麼?彈子檯上的跳舞!密司徐丟失了高跟緞鞋!哈哈!那真是一齣戲,一場夢!——可是和甫,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們老朋友,還用著客套麼!我說一句老實話,中國人的工廠遲早都要變成殭屍,要注射一點外國血才能活!雷參謀,你不相信麼?你瞧著罷!哈哈,密司徐,這裡的大餐檯也還光滑,再來跳一回舞;有一天,樂一天!”
雷參謀和徐曼麗都笑了,王和甫卻皺著眉頭變了色。當真是吳老太爺喪事那天到現在是一場大夢呀!他們發展企業的一場大夢!現在快到夢醒了罷?
“時間不早了,快點!蓀甫約定是兩點鐘的!”
徐曼麗蹙著眉尖對王和甫和雷參謀說,有意無意地又睃了周仲偉一眼。周仲偉並沒覺到徐曼麗他們另有秘密要事,但是那“兩點鐘”三個字擊動他的耳鼓特別有力。他猛然跳起來說一聲“再會”,就趕快跑了。在樓梯上,他還是哈哈地獨自笑著。還沒走出益中公司的大門,他已經決定了要去找那個東洋大班,請他“注射東洋血”!他又是一團高興了。坐上了他的包車後,他就這麼想著:中日向來親善,同文同種,總比高鼻子強些;愛國無路,有什麼辦法!況且勾結洋商,也不止是他一個人呀!
一輛汽車開足了一九三○年新紀錄的速率從後面追上來,眨眨眼就一直往前去了。
周仲偉看見那汽車裡三個人:雷參謀居中,左邊是徐曼麗,右邊是王和甫。這三個會攪在一處,光景有什麼正經要事罷?——周仲偉的腦子裡又閃過了這樣的意思,可是那東洋大班立即又回佔了他的全部意識。他自個兒微笑著點頭,他決定了最後的政策是什麼都可以讓步,只有老闆的頭銜一定要保住;沒有了這個空招牌,那麼一切債務都會逼緊來,他仍是不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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