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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會忘記……
那是在我們的日子過得最艱難的時候,爸爸三個月前在礦難中去世了,那是在一月份,也我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寒冷的一個月。失去他後的麻木感已過去了,代之而起的是時時湧起的痛楚,這痛楚以加倍的力量襲擊我,使我常難以抑制地哭泣。‘你在哪啊?’我的心在流淚,‘你到哪去了?’然而,我永遠得不到回答。
區裡給了我們一點錢作為對他死亡的賠償,這些錢夠我們花一個月的。在這個月裡,我們一直擔心媽媽什麼時候才會出去找工作,可她什麼也沒做,她只是整日坐在椅子裡,多數時候蓋著毯子蜷縮在床上,眼睛茫然地望著遠方。有時,她也會動一動,好像要辦什麼急事,可最終又陷入原來的狀態。無論波麗姆怎樣哀求也無法打動她。
我感到很恐懼,我想媽媽已經被囚禁在哀愁的黑暗世界裡,當時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不僅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媽媽。那時我十一歲,波麗姆只有七歲,我便挑起了家庭的重擔,我別無選擇。我把吃的從市場買回來,儘量做得好吃些,我也竭盡全力讓自己和波麗姆的樣子還能見人,因為如果有人知道媽媽不能再照顧我們了,區裡就會有人把我們從她那帶走,送到社群福利院。
我在學校裡經常都能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他們的痛苦哀愁、臉上印著憤怒的掌痕、因絕望而佝僂著身軀,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我永遠都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波麗姆的身上。
波麗姆是那樣地嬌小而乖巧,只要我哭,她也會不明不白地跟著哭起來,我們上學前,她總會給媽媽梳好頭、編好辮子,她還常去擦乾淨爸爸的刮鬍鏡,因為他討厭“夾縫地帶”滿天飛的灰塵。可在福利院,她會像蟲子一樣被踩死。所以家裡再困境,我仍保守著秘密。
錢慢慢花完了,我們也快要餓死了。沒有別的辦法,我對自己說只要能堅持到五月,只要到五月八號,我就滿十二歲了,就可以拿到食品券,得到珍貴的穀物和油,也就可以養活我們自己了。只不過距離五月八號還有幾個星期,到那時我們肯定已經餓死了。
捱餓在十二區是家常便飯。誰沒見過那些捱餓的人?沒法幹活的老人、姊妹眾多無力養活的孩子、在礦上受傷的人,他們被迫流落街頭。不知哪天,坐靠在牆邊,身體已經僵直,或者躺在“牧場”死去。常有人家傳來嚎啕的哭聲。那些治安警會來收屍,他們謊稱這些人得了流感、傳染病或者肺炎。飢餓永遠不會是官方承認的死因,可這欺騙不了任何人。
我在一個淫雨綿綿、冷風刺骨的下午遇到了皮塔·麥拉克,那時我去公共集市,想拿波麗姆的一些破舊的嬰兒服換點吃的,可我的東西無人問津。儘管以前跟爸爸一起去過幾次礦井附近,可獨自一人來到這滿地石子,荒蠻崎嶇的地方仍感到很害怕。我身上穿著的爸爸的獵裝,雨水已把它完全打溼,我感到徹骨的寒冷。三天來,我們只喝熱水,吃一點我在櫥櫃角找到的乾冷的薄荷葉。集市閉市的時候,我凍得渾身發抖,衣服包裹也掉在泥地裡。我不敢去檢,怕一頭栽到地上就再也起不來了。再說,反正那些衣服也沒人要。
我不能回家,回去面對媽媽直勾勾的眼神和妹妹深陷的臉頰、乾裂的嘴唇;我不能踏進那屋門,屋子裡冒著嗆人的黑煙,家裡的煤用完了,我只能從林子邊撿些溼柴火用。我已全然無望!
我在商店後邊泥地裡偊偊獨行。這些商店把東西賣給城裡最有錢的人,商人就住在樓上,我實際上是在他們的後院走。我記得當時的花園還沒種上春季植物,有一兩隻羊被圈在圈裡,一隻溼淋淋的狗弓著背被綁在柱子上。
任何偷盜行為在十二區都是被禁止的,偷盜者會被處死。我腦中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也許在垃圾裡可以找到點吃的,這沒人管。也許在肉鋪能找到些剩骨頭,或者在雜貨店找到些爛菜,沒人會吃這些東西,但我家人已經餓極了,她們可以吃。可真不走運,垃圾桶剛倒光。
經過麵包房時,剛出爐的麵包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使我一陣暈眩。烤爐就在後院,金色的火苗散發出濃濃的暖意,湧出敞開的廚房門外,一股暖流和麵包的香味掠過,我像是受到催眠,迷糊暈眩;可陰冷的溼雨像冰涼的手指,打在我的臉上,迫使我恢復了意識。我掀開垃圾桶的蓋子,裡面空空如也,太無情了。
這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衝我尖叫起來,我抬起頭,看到麵包師的老婆在衝我喊,叫我趕快走開,不然就叫治安警來,她還說看到“夾縫地帶”的野孩子在她家的垃圾桶裡亂扒真讓她噁心。這些粗話一聲聲地敲打著我,可我卻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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