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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我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按了多久,但即使那隻雞還會反抗都沒必要那麼久。我清醒過來時,意識到自己正輕快地沿著威爾士王子大道往西走去,夾克口袋裡就塞著那本《克倫威爾,我們的領袖》。
貝拉·維斯特餐廳的那張大橢圓餐桌上坐著三對夫婦。男的長得都很健壯,穿著運動夾克,妻子們也一樣壯,顯然,他們過慣了好日子。有意無意間,我很快就瞭解到,他們來自小鎮裡克曼沃斯,他們稱之為“裡基”。他們來巴特西公園參加一場名為“天皇”的日場演唱會。他們中說話最大聲的是一個女的,她覺得這場演出不怎麼樣。她說她從不喜歡日本人,在她看來,日本人並不會因為唱歌而變好。她一個人狂侃,想到什麼話題就說上一番。有時候,她得停下來想一下要說什麼,就“呃”幾聲再接著說。但她其實不必擔心,因為其他人沒那個膽子打斷她。她氣不喘,調不變,一口氣從“天皇”演唱會說到她最近做的手術上。給她做手術的那個婦科醫生把手術搞砸了,但沒關係,對方是她的密友,她已經決定不起訴他了。她又馬不停蹄地從手術說到她的女婿,一個藝術家,那人讓她很不滿意,是她所認識的人中最懶的一個。她還發表了其他看法,意見都很強烈,她的那些觀點對於我並不陌生。她說這些時就像是扯著喉嚨在喊一樣。那位鞋子擦得鋥亮的小個子紳士本來在看《每日電訊報》,猛地把攤開的報紙合了起來,縱向對摺,用它拍起桌子,啪,砰,啪,然後又多拍一下想看看別人有無反應。
倫敦口譯員 第二章(2)
“我有話要說。”他對著空氣挑釁似地宣佈道,“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他這是在闡述其個人原則,向他自己而不是別人。
說完,他走向那三個健壯男人中個子最大的一個。貝拉·維斯特餐廳是一家義大利式餐廳,地板是水磨石的,沒有窗簾,抹灰頂棚又矮又亮。那桌人即使沒聽見他的宣告,至少也應當聽見他走路時那雙鋥亮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的“砰砰”聲,但那個唱主角的婦女正向大家大講她對現代雕塑的看法,在她眼裡,它們毫無價值。那個小個子紳士連喊了好幾聲“先生!”才讓那桌人注意到他。
“先生!”他又叫了一聲,禮貌而又嚴厲地對那位“桌長”說道,“我來這裡是要用餐讀報的,”——他像舉起狗咬膠之類的法庭證據似的舉起報紙——“但事與願違,我居然飽受洪浪般的對話噪音侵擾,這麼吵鬧、瑣碎、刺耳,結果我——嗯——”——他用“嗯”對那桌人開始注意他講話表示感謝——“而且這其中還有一個聲音,先生,比其他聲音都要吵。我不想指責你們,我是紳士。但是,先生,我請求你們好自為之。”
這樣講完之後,小個子紳士並未就此離開“戰場”。相反,他站在那桌人面前,就像一位面對著不停開火的敵人仍舊堅守陣地的自由鬥士,抬頭挺胸,兩腳合攏,鞋子鋥亮,報紙整齊地放置一旁。三個壯漢盯著他,一臉狐疑,那個被惹惱的婦女則盯著她丈夫。
“親愛的,”她咕噥道,“做點什麼!”
做什麼?如果他們做了些什麼,那我要做些什麼嗎?很明顯,那三個來自裡基的大漢是老運動員。他們穿的運動夾克上的飾章散發出運動隊標誌的光芒,不難猜出他們曾是警察橄欖球隊的一員。如果他們狠揍小個子紳士一頓,我這樣一個棕色面板的無辜旁觀者又能做些什麼呢?只會讓自己被打得更狠,還會被警察以違反《反恐怖法》的罪名逮捕,對吧?
結果,那三個男的什麼也沒做。他們並未猛扁小個子紳士,然後把他扔到街上,隨後把我也扔出去,都沒有。相反,他們看了看自己強壯有力的雙手,大聲討論起來,一致認定那個可憐的傢伙明顯有問題。他們認為他精神失常,對公眾是個威脅。其中一人還建議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
至於那個小個子紳士,他回到自己那張桌子,留下一張面值二十英鎊的鈔票,對著側廳很威嚴地叫了一聲“祝你們晚安,先生”,但對我什麼也沒表示,便大踏步走到街上。他個兒不高,但此刻在我看來卻像巨人一樣。我一直坐在原處,假裝在看《克倫威爾,我們的領袖》,心中把自己和他作了對比:一個敢在老虎身上掐一把;一個一邊說著“是的,親愛的,我完全理解”,一邊卻把酒燜仔雞倒進垃圾處理器。
我記得第二個徵兆出現在此後一天,即週二晚上。那晚我在“聊天室”裡完成四小時保家衛國的工作量之後才返回巴特西。途中我做出了連自己也吃驚的舉動:我居然提前三站就跳下了還沒停穩的公交車,全速奔跑起來。從邏輯上講,我本應穿過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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