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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這一機會對一國之君循循善誘,委婉形象、細緻入微地講解起治國興邦之道來了。
本來齊宣王回應他的所有“毛病”,即寡人之“疾”,都不是什麼認真作答的好話。孟子又是何等聰明敏捷的人,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呢。但他最有趣最巧妙的地方,是對這些公然的嬉鬧和對抗非但毫無責備之詞,還一概都說“好啊”,一概加以肯定。這大概大大地出乎齊宣王的預料吧。齊宣王內心裡的得意於是也就受到了摧折,在這場語言的機智交鋒中,權力者儘管擁有天時地利的支援,也還是處於下風。孟子機巧地把隨口吐出的讚歎引伸開來,借古喻今,舉了許多例子,把齊宣王致命的“毛病”一一化解轉移成施行“仁政”的優勢和條件,並且說得文理通順,邏輯嚴密,無懈可擊。
說到這兒,這場對談的趣味和意義,也就盡在其中了。
國家富強到了齊宣王時期,也就由不得當政者不驕奢了。可是理想與境界高遠到了孟子這樣的地步,也就難以滿足於齊國目前的富足和強大了。也許在孟子眼裡,齊國的一切離仁政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也許這個所謂的強盛之都正危機四伏呢。事實肯定會偏向孟子的洞徹,偏向於他的憂慮。齊宣王本人雖非齊桓公當年那麼淫蕩無度,國政也遠遠沒有後者晚年那樣的危象,但國家積累的問題仍然極多,上層的奢糜腐敗和底層的民生多艱,同樣顯豁地對比著。這些正在不斷地發酵和醞釀,到了他的後輩齊閔王時期,一切也就更加突出地暴露出來,以至於弄得不可收拾。
孟子的“仁政”思想當然來自孔子,他正是在孔子的基礎上開始了自己的新思維。這種源於魯國的儒學之於齊國,會有極難融合的因素,因為它繼承了西周正統的禮與義,又生長發育於內地平原,要在風土迥異的齊國落地生根可能是大不易的。齊國當年是與魯國一起被封的,都是周室的嫡脈,西周王室曾經叮囑它們之間永世不得相沖突。可是後來魯國越來越弱小,齊國也就瞧不起這門窮親戚了。兩國不僅時有爭執,而且齊對魯還有過攻城掠地的不義之舉。對於齊國來說,儒學等於是“小國大言”,根本打動不了齊國的心。
齊宣王並不是一個十分好色的君王。說到底,他最喜好的還是稱霸中原,是一統中國,一直夢想取得當年西周那樣的地位。“好色”是他自己說的,這往往並不能做數;而“喜文學遊說之士”,卻是正史上清清楚楚記載下來的。所以稷下學宮到了他這一代,也達到了最為鼎盛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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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滅亡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見原書第八章之《恣意的代價》)
歷代權勢階層要形成自己的統治集團,都要與這個時期的某種社會力量加以結合。在齊桓公時期,是世襲貴族與管仲為代表的工商勢力的聯合。這種聯合由於集中了傳統政治權威和社會上的大部分財富,所以當時在齊國是一種最強勢的組合,國內不可能有任何可以匹敵的第二力量出現。工商階層如果單單以人數論,當然遠不如農業人口眾;但在齊國,這卻是一個極有實力和歷史的特殊群落,控制了鹽鐵漁織以及所有商品的流通,等於是扼住了一國的經濟命脈。管仲的改革雖然讓鹽鐵變為官營,但不可能徹底抽掉和摧毀原來的產銷體系,而是隻能改造和利用這個體系。
管仲時期的治國模式和經營理念,對齊國後世的影響非常深遠。強大的物質積累是謀求霸業的君王們夢寐以求的,而管仲的最大功績就是完成了這一積累。無論是齊威王的兒子齊宣王還是孫子齊閔王,都基本上延續了這樣的發展模式。工商業在齊國全部產業的比重中所佔的份額,自很早以前就是所有諸侯國中最大的,這就成了齊國特殊的國情和現實。對比齊國,一個最為不同的例子就是西部的秦國,在那裡,從商鞅到李斯,沒有一個為相的人敢走管仲的道路,相反他們還要制定嚴厲的法律,全面限制工商業的發展。所以秦國的統治集團內部,不可能形成代表工商利益的階層,而只能是新興的地主勢力與王室權力的聯合。齊與秦這兩種不同的政權組合形式,當然反映著不同的政治內容和施政方向,也是決定今後統一路徑的最重要的因素。
比較起來,齊國更像一個現代國家,物質豐富,五業並舉,一度還擁有天下第一流的學術與藝術。可以稍稍展開一下想象,如果不是處於冷兵器時代的戰國,那麼在軍事方面,齊國將有足夠的財力開展軍事科研,併購買和研製最現代化的武器,國防應當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因為它的工業力量和製造技術天下無敵,支援這種軍事擴張的物質基礎是非常牢固的。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