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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了。遂問道:“這是待你刻薄的令兄麼?”郗夫人聽見字兒上說的是郗友,便道:“不是。那一個是我叔伯哥哥,這是我同胞的哥哥。我那年到這裡來時,他在外面做生意去了。”遂問那家人道:“送書子的人在那裡?”家人道:“現在岸上站著。”郗夫人忙到窗前向外一看,果然是他親兄,忙叫道:“快請舅爺上船來相會。”那家人方知是夫人的親胞兄,忙跑上岸,向郗友垂手躬身道:“小人先不認得舅爺,大膽得罪,夫人請上船相會。”郗友遂上船來,那家人忙搭扶手。【真可謂前倨而後恭。】榮公接出艙門,攜手到了艙中。
郗友先與榮公作揖,然後兄妹兩個人大哭了一場。見禮坐下,郗夫人叫五個外甥兩個外甥女見了孃舅。大兒已十五歲,業已娶過外甥媳婦,也拜了舅公。榮公向郗友道:“我五十歲尚還無子,以為後嗣無望了。自娶了令妹,今十六年中,得五男二女,實出望外。”因指著大兒子,道:“他名榮錫,第二的名榮杖,三的名榮浩,四的名榮耀,五的名榮臺。”郗友道:“此皆姑老爺忠君愛民陰德所致,舍妹亦叨福庇。”郗夫人兄妹各敘了十數載的想念話。
榮公問及鍾生近況,郗友與鍾生原非深交,不知其詳,只約略答數句。榮公又問他往京可還有別事,郗友道:“因別舍妹久了,欲圖一會,並無別事。”榮公道:“既如此,我們同回去。”吩咐家人隨舅爺去搬了行李來,在頭號客船上安歇。郗友還帶了許多南京食物做土儀的,都搬來送上。郗夫人見哥哥來得這樣體面,著實歡喜。
榮公擺酒接風,入席共飲。郗友與榮公對席,夫人打橫。飲了數巡,郗夫人問可曾續絃,娶了嫂子,生了侄兒沒有。郗友道:“就是那年我八月盡回家,上冬就娶了邵氏女兒續絃,到如今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十四,一個十一。一個兒子五歲了。”【此一問斷不可少。一則是兄妹敘敘家常,二來是做後娶他女兒做媳婦。若此處不說,後來便是突如其來。】郗夫人問道:“那惡人好古還在嗎?”郗友會意,答道:“他自那年聽得我回家,便逃得不知去向。今年春間無心遇著,我要送他到官。他著了急,同楊為英俱投江死了。”夫人嘆了兩聲,復喜笑道:“天有眼,天有眼。”【於情論之固可恨,於事論之當感之不置。非他一賣,何有今日?】榮公問道:“你說的是誰?”郗夫人道:“就是我那惡兄了。”榮公點頭嘆了兩聲,道:“人於骨肉無情者,豈無報應?但遲早耳。”又向郗友道:“我湖廣故鄉屢遭流寇殘害,似不可歸。愚意要在南京左近村中,有傍山臨水可以陶情的地方,覓一所住宅暫居,不知可有這去處麼?”郗友聽說,滿心歡喜。若在南京住下,他兄妹可常相會,十分慫恿,道:“離城只二十來裡,乃當日謝安古所居之東山,今名土山。那個地方真好山水,若要卜居,除非那裡方妙。”榮公道:“既然有此妙處,舅兄暫歇數日,煩帶幾個小价先去覓下住宅,預備下一應器皿並動用傢伙要緊。”
過了幾日,煩郗友同了家人,帶了銀子,僱了快船先去。又復鍾生的回書,並謝他送郗友來相會一事。
郗友到了南京,見了鍾生。投了榮公書翰,並謝了鍾生的引進。然後說榮公要南京卜居,鍾生也是甚喜,遂著人打聽榮公幾時可到。過了些日子,榮公到了,鍾生接到船上見了。他夫婦送了下程,再三謝向日之情。次日,錢貴、戴氏帶了兩個兒子,也來船上謝了郗夫人。鍾生又請榮公與郗夫人接風,榮公辭謝,他一概總不入城。鍾生夫婦又送了席來,榮公感謝不已。郗夫人又送了許多京中之物。
先是那郗友到土山訪買房地,易於仁聞知是侍郎公要買房子田地。他住居隔壁有一所大宅,並數百畝良田,願白白相送。郗友不肯,他竟賤價售與,希圖借光。這是自有生民以來小人之常情,又不足為笑。郗友來複榮公,已置了房子,是樣俱全備了,榮公闔家搬到土山去住。
因易於仁有讓價之情,又系貼鄰,時常請來相敘。鍾生也常來看榮公,偶與易於仁會著,說起牛質是他的親家。牛質的外甥女是鮑復之之妻,鮑復之之妹是鍾生之侄媳,這樣算盤打不清的親戚,他望著人道:“刑部鍾老爺也是我的四門親家,【非四門親家,乃八門親家矣。與其認這等瓜葛,不若道:”鍾老爺原是我要招的女婿。“】榮侍郎老爺又是我親家的好友。”勢利場中,依草附木,借人為榮者不少,惟明眼看之覺可恥可笑耳。後來榮公勸郗友也搬上土山同住。郗夫人見大侄女生得好,娶了做次子媳婦,親上加親,分外親熱。不在話下。
一日,鍾生特到土山來看榮公,榮公喜道:“學生僻處鄉隅,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