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二女兒脾氣不好,因為“可能她媽媽懷孕的時候我打過她”,他做了一個抽耳光的動作,在場幾位嘉賓呵呵一笑過去了,鏡頭前一位女學生對他說:“你能影響這麼多人,在家庭裡犯這麼一點點錯,Kim老師也會原諒你。”
三十年前,“受虐婦女綜合症”在北美已經從社會心理學名詞成為一個法律概念,只要獲得專家鑑定就可以獲得輕判甚至無罪釋放,但這在中古還不被認同。在女監片子的開頭和結尾,老範用了同一組鏡頭,鏡頭搖過每個女犯,他們說自己的刑期:“無期,死緩,十五年,十五年,十五年……”
有人已經被執行了死刑。
Kim說:“我有錢,我可以回美國,這些女人呢?她們沒有路了。”
李陽說他對家庭的理解是“成功,一定是唯一的標準”。
“不是愛嗎?”我問。
“真正的愛是帶來巨大的成功。”他公開在媒體上說不愛妻子,結婚是為了“中美教育的比較”,想把孩子作為英語“瘋狂寶寶”的標籤,是教育的實驗品,他說:“那才是普度眾生,一個小家庭能跟這個比麼?”
我問他:“你跟你父母之間有過親密的感覺嗎?”
“沒有,從來沒有,我還記得在西安工作的時候我爸爸說,今天晚上就跟我睡一起吧。嚇死我了,跟他睡一個床上,我寧可去死。斷了,中間斷掉了。”
李陽四歲才從外婆身邊返回與父母生活,一直到成年,都無法喊出“爸”、“媽”。傳統家庭中的父母工作忙,對孩子嚴厲,他說小時候聽得最多的詞是“笨蛋”“豬”。他童年口吃,懦弱到連電話響都不敢接,少年時期在醫院接受治療時,儀器出了故障燙傷面板,他忍著痛不敢叫出聲來,一直到被人發現,臉上存疤至今,說:“自卑的一個極端就是自負,對吧?中國也是這樣,中國是一個自卑情結很重的國家。所以自卑的極端是自負。”
長大成人時他想強制性地接觸這個自卑,以“瘋狂英語”的方式勒令自己當眾放聲朗讀,在後期,發展到讓學生向老師下跪,鼓動女生剃髮明志,率領數萬名學生高喊“學好英語,佔領世界”、“學好英語,打倒美帝國主義”。
我說這已經不只是學習方法,“你提供的是很強硬的價值觀。”
他說:“強硬是我以前最痛恨的,所以才會往強硬方面走,因為我受夠了懦弱。”Kim說,在每次機場登機的時候,李陽一定要等到機場廣播叫他名字,直到最後一遍才登機,這樣“飛機上的人會知道他的存在”。
我問過安華:“你丈夫自己是施暴者的時候,你覺得他是什麼感覺?”以為她會說,是宣洩的滿足。
結果她說:“他總是有點絕望的感覺。”
小豆說:“有一次看電視突然就問,你愛我嗎?我說什麼叫愛啊?我不懂,我不知道,他就對你‘啪’一巴掌,你說,愛我不愛?我不知道什麼叫愛。”
有時候,打完之後,他們也會摸摸這兒,看看那兒,問“疼嗎”,就是這一點後悔之色,讓女人能夠幾十年吮吸著一點期望活下來。但是下一次更狠。
安華說:“我就知道他也挺可憐的。”
“你覺得他自己想擺脫嗎?”
“當然想擺脫,因為他說過,我也不希望這個事發生。他說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我幹嘛非傷害別人啊。”她說,“所以我自己矛盾得不行,想離開他又離不開他。”
我問過Kim:“李陽的生活中,他跟誰親近?”
Kim怔了一下,說:“最親近的嗎?不認識的人。他站在臺上,他的學生特別愛他,兩個小時後他可以走,是安全的,沒時間犯錯誤。”
李陽說每天早晨,起床後的半個小時“非常恐怖,非常害怕。覺得工作沒有意義,活著沒有意義”。他給Kim發過簡訊,“我揪你頭髮的時候,看到有很多白髮,就跟我的白髮一樣。”他說內心深處知道妻子的很多看法是對的:“我是尊敬她的,所以每次她指責我,我才真的恐懼,恐懼積累了,就會以暴力的方式爆發。”
打過妻子後,他沒有回去安慰,卻主動去看望了父母,第一次帶了禮品,表示關心。我問:“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補償嗎?”
他想了一下,說:“……是吧,是。”
“那你認為你現在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嗎?”
他眼睛又再眯縫起來,避開直視,忽然有點口吃起來:“我肯定需要幫助。此時此刻我需要婚姻方面的幫助,如……如……如何有效地去解決抑鬱症的幫助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