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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嬸說:“咱再玩半個月吧,再給你扯幾身衣裳。”
又回到工廠,這時幹包活了,多幹多拿。半個月後,素貞拿回11塊錢,她姐姐7塊錢。表嬸果然帶她們又來到震泰做花衣。這時,素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小聲說:“表嬸子,俺能不能再幹半個月?”
表嬸眉開眼笑:“好啊!”
從此以後,素貞和她姐姐每月往家捎錢,還接她娘上青島逛街,給要出嫁的三姐辦嫁妝。這件事轟動了全村,都羨慕焦家有兩個能掙錢的閨女,紛紛效仿她們去青島淘金。臨村老萬家的兒子大魁也隨著這股潮流,擠進了小鮑島的大雜院。
素貞再不是那個扎著小辮的鄉下小嫚了,她的手飛快,一大摞“大雞”和“嬰孩”牌香菸的包裝紙在她手裡轉眼間就變成了一碼一碼的香菸。她學會喝斥旁邊案子上10歲的小栓,不准他們鑽到案子底下彈玻璃球,她學會教育11歲的根兒不準玩火,一旦燒了手,就把他抱到廠醫務室。素貞已成為大英菸草公司數得著的熟練工人。
轉眼到了1941年夏天,廠裡“歇伏”的日子,六月十三這一天,素貞沿著遼寧路,走過和興利油坊去廠裡領工錢。改變她命運的時刻來了。
她這天穿著粉紅色的縐紗馬蹄袖圓邊小褂,白紡綢褲子,小腳上裹著一雙銀緞繡花鞋,打著白底花洋傘,腋下彆著水綠灑花湖紡手巾,腰上嬌俏地露出一小節大紅腰帶的流蘇穗頭。現在的素貞,已經一口氣竄成身高1米65的大姑娘,轉眼就21歲了,變成了名符其實的青島大嫚。
大柳樹下坐著華北火柴公司的股東徐維禮,他穿了一身白蘇羅夏衫,搖動一把白團扇,眼前紫榆百齡小圓桌上,擺著剛沏好的西湖龍井。他瞟了遠遠走來的素貞一眼,用帶寧波口音的官話對叢大老闆說:
“儂青島妹妹蠻漂亮。”
“當然,這是大英菸草公司的人,就是摩登,哪像我們火柴廠的?青島有句話叫:”大英出摩登,火柴出妖精。‘“
“哈哈哈,好個摩登,好個妖精。”徐維禮這個略微發福的中年人“哈哈”笑著站起說,目光一直追著素貞。
焦素貞此刻正走到跟前,啐了一口,不高興地說:
“你說誰妖精?”
徐維禮再次“哈哈”大笑,盯著這個細高挑的青島大嫚走出老遠,看一條大辮子一甩一甩地拖在她身後。
從此以後,素貞每走到這裡,便看見那個南方男人在柳樹下喝著大茶,偷窺她的一顰一笑。
好景不長,素貞很快不在路上走了,日本人在青島登陸,接管了菸草公司。工資減了,饅頭變成了橡子麵窩頭,工人開始往家偷煙,日本人就大批開除工人,讓偷煙的女工脖子上掛滿香菸遊廠。
終於,連大鼻子彼得都被日本人軟禁起來了,在《青島新民報》這份日偽報紙上,“英”、“美”兩個字的右邊被加上了大大的“犬”字,作為對日本偷襲珍珠港的聲援。英美菸草公司的工人全部被趕回家,另換一批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付給她們低得可憐的工資。
素貞消失了,愛看她的南方人也消失了。
街上滿馬路日本膏藥旗,美國轟炸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來了,家家要掛紅黑兩層的防空窗簾,玻璃上用膠布貼著“米”字,門口放著準備滅火用的沙子和水桶。素貞她姐姐已嫁人,她也要收拾鋪蓋卷在大魁的護送下回鄉。
身高馬大的大魁早已是火柴廠的老工人,當年焦家大娘曾將素貞的四姐淑英許配給他,可是淑英進城不久就嫁了人,大魁就一直未娶。眼見著素貞越發出落得像她姐姐,而且身材高挑,比她姐姐還水靈挺拔,大魁打心眼裡喜歡她。可他一個窮工人,住在6平方米的工人房裡,只有窗欞子和封窗紙,他哪裡配的上“大英”的女工。
局勢越來越緊張,抗日的青保游擊隊在謙祥益綢布店門口放下定時炸彈,還在大麥島殺了日本顧問喬智星,日本人瘋了一樣地大搜捕。日本兵在街上看見漂亮的大姑娘,就圍上去調戲,嘴裡咕嚕著:“花姑娘,花姑娘。”素貞她們都把大辮子藏進青色竹布棉袍裡,臉上抹灰,打扮成中年婦女的模樣。
反正青島是呆不下去了,素貞今天要去火柴廠,大魁在那裡等她一起坐火車回高密。
兵荒馬亂中離開青島,素貞心裡真不是滋味,不是為了怕回去過苦日子,而是她已經徹底融進了這座城市。她習慣了去湛山寺燒香,習慣了逛臺東蘿蔔會,習慣了吃金誠包子鋪的包子,還有劈柴院的豆腐腦,“西大森”的油炸糕。她現在說一口青島話,用牙粉刷牙,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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