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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這人生來就喜歡做點不同凡響的事。”
“嘿,你還挺幽默。”那警察說,他把帽子往前壓了壓,坐在窗臺上,“這我喜歡。要抽支菸嗎?”
“不。”亞當斯說。
警察從口袋裡抖出一支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把煙吐進陽光裡,風很快就把煙吹散了。“這是個好日子呀,你說呢?”
“是個去死的好日子。”亞當斯抬頭望著他說。
“你小子病得不輕呀。有家嗎?”
“沒有。你呢?”
“我搞到個老婆。”
“是嗎?我沒有。”
“那太可惜了。”
“是啊。”亞當斯說。
就在不久之前,我還有個家。他想。事實上,就在昨天。他早上離開家去上班,凱倫站在門口對他說再見,沒有像往常那樣與他吻別。如今,他們的婚姻裡是沒有吻的,但她依然是他的太太,他也依然只愛她,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決不會跟她離婚,哪怕她說她很想離開他。隨後他六點鐘回到家,這時候,他就沒有太太了,沒有愛,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隻空蕩蕩的安眠藥瓶子,那張字條和悄無聲息的房間……凱倫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
她在他的枕邊留下了那張字條。
字條寫得很整潔,彷彿經過深思熟慮,說史蒂夫告訴她他不能跟她一道私奔。史蒂夫騙了她。字條寫得那麼直白,毫不隱諱,她提到史蒂夫時不作任何解釋,因為他一定會明白的——就像他這幾個月來一直都很明白一樣。他甚至有一次看見他們在附近的一家卡巴雷(卡巴雷(cabaret)法語,有歌舞表演的餐廳。)里約會,所以對她來說,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告訴他,他們的婚姻已經完蛋了,很坦然地對他提到了史蒂夫。
那天夜裡他走了出去,一直順著大街走,走到半夜,回到家倒頭就睡。早上醒來時,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就要去做一件此時他正在做的事情。他走到城市的這端,在這家酒店登記住宿,要了一間最頂層的房間,然後他明白接下來自然而然會發生什麼事情。
下面的大街上黑壓壓一片擠滿了好奇的觀望者,那警察正努力把人群往後趕,在他要往下跳的正下方清出一片空地。他看見消防隊員支起了救命的帆布氣墊,那氣墊看上去像一塊圓圓的黑蛋糕,中間還有一圈紅色。但他知道那是無濟於事的,救不了一個從二十六層樓上跳下去的人。想救他的那些人,無論如何都夠不著他,消防梯夠不到這麼高,頭頂的屋簷也擋住了任何想救他的企圖。
“這樣做沒有意義。”他抬頭,看見窗戶那邊有個人說。
“那是你覺得沒有意義。”亞當斯說。
“你瞧,我是個醫生,我可以幫助你。”那人很誠懇地說。
“住哪個科室的病房呀?”
“不用住病房,亞當斯先生。我保證你不用住。”
“現在太晚了。”
“如果你跳下去了,那才叫晚。現在還有時間。”
“你最好還是走開,去照顧那些需要你的人,醫生。我不需要你。”
醫生的臉消失了。亞當斯冷冷地看著下面的人群,他現在是多麼與眾不同呀,孤孤單單的,而下面那些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他們希望看見發生點什麼事情,他心想,而房間裡的那些傢伙吵吵嚷嚷的,想找出什麼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甚至聽見他們歇斯底里地給自殺求救中心打電話。
他抬頭看了看,窗戶上又出現了一張臉,盯著他。又是那位神父,那張愁容滿面的圓臉。
“我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神父問。
“不能。”他說。
“你現在想上來嗎?”
“你這是在浪費時間,神父。”
“我沒浪費時間。”
“是的,你在浪費時間,我不想上去。”
“你是不是想讓我們走開,好自個兒想想?”
“這樣最好。”
神父的腦袋也消失了,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看著下面的人群,眼睛裡閃過一絲柔和的光。這點高度一點也不妨礙他,而他剛爬出窗戶時,確實還是有點害怕的。下面越是喧鬧,他覺得自己跟大樓反而貼得越緊。
他心想,他們採取一些什麼複雜的方式來救他呢?繩索,梯子,氣墊,軟椅子,他們會非常非常小心,因為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