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第2/4 頁)
又淺,在水池底部,我看到了那個白色的紙盒。盒子已經被水泡散了,成了幾張紙。池中心有一個大理石的愛神丘位元雕像,泉水從愛神腋下夾著的酒囊裡噴出來。就在愛神的一條腿上,爬著那隻毛蟲,這看上去又奇怪又讓人難以置信:它一定沒有被水淹死,而是從那個破了的牢籠裡逃了出來,掙扎著上了岸。它離水只有一臂之遙,在那兒轉過來轉過去,就像是在吐絲作繭一樣。
我看著它,這時候我又覺得,它跟我昨天夜裡看到的那些毛蟲一模一樣。它看著我,馬上掙脫身上裹著的絲,從大理石愛神腿上爬下來,落到池子的水裡,開始像條蛇一樣一扭一扭地徑直向我游過來。它的速度快得出奇(毛蟲會游泳對我來說可是件新鮮事),一轉眼,它已經游到了池邊。就在這時候,英格利斯過來了。
“怎麼,這不又是原來那條‘英格利斯坎色’嗎?”英格利斯一眼看見了那條毛蟲,他哈哈笑著說:“它那麼急急忙忙地幹嗎呀?”
我和他正並排站在水池邊的小路上,這時,那條毛蟲上了岸,一路爬過來,到了離我們大約一英尺的地方停下來了,又開始轉過來轉過去,好像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才好。最後,它像是拿定了主意,爬上了英格利斯的鞋子。
“它最喜歡我,”他說,“可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我喜歡它。既然它沒給淹死,我想也許可以……”
他把鞋子上的毛蟲抖落到小石子路上,然後,一腳踩在它身上。
由於地中海地區那種潮溼悶熱的南風,整個下午的空氣越來越凝重。這天夜裡,我睡覺的時候又覺得睡意很濃,但是,在睏倦之中我又意識到,而且比以往更強烈地意識到這座房子裡有什麼東西不對頭,有一種危險已經近在咫尺。但是我一上床,馬上就睡著了,然後,我也不清楚過了多長時間,我醒來了,或者說做夢覺得我醒來了。然後,我覺得我必須立刻起來,要不然我就要太遲了。這時候(或者是在夢中,或者是醒了),我躺在那裡,和這種恐懼鬥爭,要說服自己,這只是由於受溼熱的南風影響,而我的神經又太緊張的緣故,但是,與此同時,我心中的另一部分又很清楚,每耽誤一秒鐘,這種危險就更增大一分。到最後,這後一種思想佔了上風,簡直難以抗拒。我猛地翻身下床,穿好上衣和褲子,走出我的房間來到外面的樓梯平臺。我一出來就立刻發現,我耽擱得太久了,現在已經太遲了。
這時候,下面二樓的整個樓梯平臺已經鋪滿了爬來爬去的蠕動著的毛蟲,它們連平臺也蓋得都看不出來了。通到起居室的房門關上了——昨天夜裡我就是在那間起居室裡看到了臥室裡的毛蟲。那些毛蟲正在不斷從門縫裡鑽出來,一條又一條,從鑰匙孔裡鑽出來,噼噼啪啪落到地上。這些毛蟲擠得很長,就像一根線一樣鑽過門縫和鑰匙孔,但是一出來就恢復了原樣,變得圓滾滾,身上佈滿了疙瘩。這些毛蟲,有些朝那邊通向上面走廊的樓梯爬去——走廊盡頭是英格利斯的房間,另一些則在通向我這邊的大樓梯靠近平臺的這面往上爬。總而言之,我下樓必經的樓梯平臺上密密麻麻鋪滿了毛蟲;我無路可走了。一看到這種可怕的景象,我嚇得渾身冰涼,一動也不能動,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當時的感覺。
到最後,所有這些毛蟲開始統一行動,在通向英格利斯房間的樓梯上,它們越聚越多。接著,就像是一股股怪異的肉的浪潮,它們沿著走廊洶湧而去。就著從它們身上發出的黯淡的灰色光亮,我看到這浪潮的前鋒已經到達英格利斯的房門口。
我一次又一次想大聲叫喊,來警告英格利斯,但每次,我都害怕它們聽到聲音會轉而聚到我這邊的樓梯上來,由於驚嚇,我也發不出聲音。而這個時候,那些毛蟲用原先從二樓起居室的門裡鑽出來的那種辦法,從英格利斯房間的門縫、鑰匙孔往裡鑽。而我仍然站在原地,做著無效的努力,拼命想叫醒他,想叫他趁還來得及的時候趕緊逃走。
最後,過道完全空了,毛蟲全都不見了。直到這時候,我才第一次感覺到,光著腳站在大理石樓梯平臺上非常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東方的天空,晨曦開始降臨。
六個月之後,我在英國一間鄉村宅院裡遇到了斯坦利太太。我們談了很多事情,最後,斯坦利太太說:
“我想我都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你了,也就是從我得到英格利斯的可怕訊息之後。”
“我沒聽到過他的什麼訊息。”我說。
“你沒聽說?他患上癌症了。醫生甚至認為沒必要動手術,因為他的病沒法治了。癌已經擴散,醫生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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