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忡忡的教士想驅除的,是巫婆術士在夜間招來而又無法看到的,是激發人類想象力從而創作出種種神怪傳說的源頭。史前社會的人類出於恐懼對此只有模糊的概念,後來的科學研究卻勾勒出了人類預感的大致輪廓。梅斯美猜測到了這東西的存在;近十年來,醫生們又發現了這東西所具有的能力。他們借用這種能力來做試驗,使人的靈魂服從於一個神秘的意志,服從於這個世界的新主宰,成為它的奴隸。他們把這種能力稱之為磁感應、催眠、暗示,諸如此類。現在我知道了,他們就像孩子玩火一樣在做一種危險的遊戲。這東西是敵視我們的!是敵視人類的!他來了……他叫什麼名字?……他好像正在大聲呼叫,但我又聽不清他在叫什麼……哦,對了,他在叫,我聽到了……再來一遍!……終於聽清了,是“霍拉——”……“霍拉”……這就是他的名字……“霍拉”來了!
老鷹殺死鴿子,狼吃掉羊,獅子吞食水牛;人類又用弓箭、刀劍或者用火藥屠殺獅子。但是,“霍拉”只用他的意志力就能使人變成他的牛羊,變成他的僕人,變成他的食物。我們倒黴啦!
然而,牲口有時也會反抗,也會殺死主人……這就是我要做的。我會成功的,但首先我得認識他,接觸他,瞭解他!專家們說,動物的眼睛和我們不同;我們分辨得出的東西,它們未必分辨得出;同樣,我們的視力也分辨不出這個正駕馭著我的新東西。
這為什麼呢?啊!我想起來了,聖米歇爾山上的那個修士說過:“世上所存在的,我們大概連百分之十都沒有看到,不是嗎?譬如,就拿風來說吧,它是自然界最有威力的;它把人吹倒,把房屋吹垮,把樹連根拔起,把海浪高高舉起,把懸崖吹得倒塌,把船吹到礁石上摔得粉碎;它殺戮,它呼嘯,它呻吟,它吼叫;可是,您看見過它嗎?您能看見風嗎?而風是存在的。”
於是我想到,我的眼睛是那樣有缺陷,那樣不健全,即使是固體,若像玻璃那樣是透明的,我就看不見了。如果有一長塊透明的玻璃擋在路上,我就會看不到它而撞上去,就像關在房間裡的鳥撞上窗玻璃一樣;此外,還有許多事物會欺騙我們的眼睛,使我們誤入歧途。這麼說來,我們沒能覺察出某個我們不熟悉的透明軀體,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一種新的存在!為什麼不是?這種東西是肯定要出現的。有什麼理由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存在?我們無法看到這一存在,因為它不屬於和我們同時進化而來的東西。確實如此,因為它的性質更高階,它的軀體比我們更精妙、更完善。我們是那樣脆弱,那樣拙劣;我們的器官容易老化,而且像過於拉長的彈簧那樣常常會崩斷。人類的軀體就像植物或動物一樣必須依賴空氣,依賴蔬菜和肉類提供的營養,而且會生病、會傷殘、會腐爛,難以操縱,易於出錯,很不可靠;它是費力而拙劣地組合起來的,是一件既精巧又粗糙的產品,是一種為產生更優越、更精緻的存在物而預製的坯件。
世上的存在物為數不多,即使把從蠔類到人類全部有形體加在一起,也寥寥無幾。如果說進化的某一階段已經完成,為什麼就不應該有一種新的生命形式呢?
為什麼不能再有一種呢?為什麼不能有一種新型的、開出的花巨大無比、顏色鮮豔奪目、香味瀰漫全國的樹呢?為什麼除了金、木、水、火、土,就不能有另一種元素呢?它們只有五種,人類就是依賴這五種元素而生的。這太可憐了!為什麼不能有五十種、五百種、五千種呢?這個世界實在太可憐、太貧窮、太簡陋了!那麼單調、那麼寒酸、那麼粗劣!還有什麼東西比大象或者河馬更笨拙,或者比駱駝更醜陋?
但是,你會說,看看蝴蝶,真像一朵長著翅膀的花!是啊,可我能設想一隻比地球大一百倍的蝴蝶,它的翅膀具有難以想象的形狀、美色、光澤和動作。我能把它構想出來,並能看著它從一個星球飛向另一個星球;它的翅膀扇出的風,為宇宙萬物帶來清新和芬芳。我能透過稠密的宇宙空間看著它喜悅地、歡暢地飛翔。
我怎麼啦?一定是“霍拉”在我身上作祟,把這些瘋狂的想法放進了我的頭腦。他在我裡面,佔據了我的靈魂。我必須殺死他!
8月19日
我會殺死他的。我已經看到他了!昨天晚上,我坐在桌前,裝著專心寫東西。我知道他會出來遊蕩,會靠我很近,到時我就能摸到他,說不定還能抓住他。我要使出全身的勁,用我的手、膝、頭、牙齒,抓他、蹬他、擠他、撞他、咬他,把他撕得粉碎。
我等著他,渾身緊張。
我把兩盞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