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4 頁)
如今,有了這批有利可圖的軍備監管局合同撐腰,奧斯卡就能順理成章地擴充套件他的企業了。而且有的是空間。德國搪瓷廠的門臉和辦公室上頭還有兩個巨大的工業用樓層。你如果從門臉進入工廠內部,會發現左邊的樓面堆放著些當下的產品。另一幢則完全空在那裡。
他購入新機器,有些購自本地,有些購自祖國。他的產品除了供應軍方的需求,還有那個永不饜足的黑市託底。奧斯卡眼看著自己就要成個工業巨頭了。到一九四〇年仲夏,他就需要僱用兩百五十個波蘭人,而且還得開始安排夜班了。老漢斯?辛德勒先生在茲維陶的農機廠,最輝煌的時期不過有五十個僱員。將至今不肯寬恕的老爹遠遠甩在後頭,這感覺妙極了。
這一年,伊扎克?斯特恩請求辛德勒安排僱用某個年輕的猶太人——作為特案;羅茲區的某個孤兒;猶太委員會某個部門文書的女兒。不出幾個月,奧斯卡統共已經僱用了一百五十個猶太工人,他的工廠也就有了避難所的小名聲。
這一年,猶太人紛紛想擠進某個跟戰爭利益息息相關的企業,其實一直到戰爭結束都是如此。四月,弗蘭克總執政頒佈了驅逐令,要把猶太人從他的首都克拉科夫趕出去。這個決定頗為怪異,因為帝國當局還仍然以每天一萬人的速度往他這兒送呢。可是弗蘭克告訴他的內閣,克拉科夫的狀況是可恥的。他知道有些師長級的指揮官住的公寓樓裡都還有猶太房客。更高階別的軍官有的也得忍受這種同樣可恥的有傷尊嚴之事。他許諾,在六個月內將克拉科夫的猶太人全部清理掉。只允許保留五千至六千猶太技術工人。其餘的猶太人全部遷往總執政府所轄的其他城市,比如華沙或是拉多姆,盧布林或琴斯托霍瓦。在八月十五日前,猶太人可以自願選擇移居的城市。之後仍留在克拉科夫的,就只能攜帶少量行李,用卡車運往隨便哪個適合安置的地方。漢斯?弗蘭克說,從十一月一日起,克拉科夫的德國人就可能呼吸到“清新的德國空氣”,步出戶外再也不會看到滿大街小巷都“爬滿猶太人”了。
弗蘭克那年並未能將猶太人的人口降至這麼低的水平;不過,在他的計劃初次公佈時,克拉科夫的猶太人,特別是年輕人都四處奔走,想獲得一份技術資格認證。像伊扎克?斯特恩這樣的人,還有猶太委員會中正式和非正式的官員,已經開列了一份“同情者”名錄,列出他們可以求助的德國人名單。辛德勒就在名錄裡;同在名錄的還有尤利烏斯?馬德里瑞施,他是個最近設法從國防軍成功脫身的維也納人,已經接任一家制服企業的受託人。馬德里瑞施眼見軍備物資監管局的合同利潤豐厚,正打算在波德戈爾茲郊外開一家自己的制服廠。到最後,他的財富會比辛德勒還要龐大,不過在一九四〇年這個奇蹟迭出的年份,他還是個領薪水過活的主管,以心地慈悲著稱——僅此而已。
到十一月一號,弗蘭克已經將兩萬三千名自願轉移的猶太人遷出克拉科夫。其中有些去了華沙和羅茲的新建猶太聚居區。他們在餐桌旁無言以對,在火車站的悲傷離別可想而知,不過大家還是溫順地接受下來,想著,我們能挺過去,他們的要求也不過如此了。這些情況奧斯卡都知道,不過,他也像他們猶太人一樣,希望這種暴行只是暫時的。
這可能是奧斯卡一生中最勤勉的一年——他在一年之內將一個破產的企業重塑為一個受到政府部門重視的公司。在第一場雪降下之後,辛德勒注意到他的猶太僱員中每天都會有六十多人缺勤,不禁大為震怒。他們是在上班的路上被黨衛軍強拉去清雪了。辛德勒於是跑到波摩爾斯卡大街黨衛軍的總部,找他的朋友特費爾興師問罪。他告訴特費爾,有一天他竟然有一百二十五個員工缺勤。
特費爾跟他交了底。“你得明白,這兒的有些傢伙才他媽不管什麼產量呢。在他們看來,猶太人天生就該被弄了去剷雪的。我實在不大懂這個邏輯——對他們來說,猶太人去剷雪簡直具有儀式般的重要意義。而且不光是你,每個僱主都碰到了同樣的問題。”
奧斯卡就問,那別的僱主是不是也都來申訴了。是的,特費爾說。不過,他說,黨衛軍預算與建設辦公室的一位要人曾來波摩爾斯卡街的總部吃午飯,他說,認為帝國經濟中也該有猶太技工一席之地的說法無異於叛國。“我想,後面還有的是剷雪這類的事件你得容忍呢,奧斯卡。”
此時的奧斯卡不禁擺出備受壓迫的愛國者姿態,或者也許是怒火中燒的投機商本色。“他們要想贏得戰爭,”奧斯卡說,“他們就必須除掉這樣的黨衛軍敗類。”
“除掉他們?”特費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