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2/4 頁)
“嗯。”
“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我們這一趟來,是想知道,你們這邊兒商量得怎麼樣啦,咱們能結親,還是不能結親……”
“請進來吧。請坐吧,”女主人一面鞠躬行禮,一面請客人進來,她那有褶的長裙邊在打掃著已經擦得很乾淨的磚地。
“請不要客氣。”
伊莉妮奇娜坐下,拖在地上的毛葛長裙作響。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雙手撐在鋪上新漆布的桌子上,一聲也不吭。漆布發出一股難聞的溼熱的橡膠氣味和別的什麼說不出來的氣味;漆布角上印著已故沙皇和皇后的莊嚴畫像,中間是些戴白帽子的公主和上面落滿蒼蠅的沙皇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的畫像。
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打破了沉默:“好吧……我們決定把姑娘嫁給你們。如果咱們雙方談得成,就結親吧……”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伊莉妮奇娜從那深不可測的、袖子上有皺褶的毛料上衣裡,好像是從背後,掏出一個大白麵包,放在桌子上。
潘苦菜。普羅珂菲耶維奇不知道為什麼要畫十字,但是當他那粗糙的、像鉗子似的手指頭做出要畫十字的姿勢,剛舉到一半的高度,就變了樣子:指甲又寬又黑的大拇指突然違背主人的意願,插進中指和食指中間去了;這個很不雅觀的手勢偷偷地伸進鼓脹的藍上衣的大襟裡,抓住瓶頸,從那裡掏出一隻蓋著紅瓶蓋的瓶子。
“我的兩位親愛的親家,現在咱們來禱告上帝吧,乾一杯,然後再談咱們的孩子和條件……”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感動地眨著眼睛,看著親家公那長滿雀斑的臉,親熱地用馬蹄子似的大手巴掌拍著酒瓶底。
一個鐘頭以後,兩位親家公已經緊靠著坐在一塊兒了,麥列霍夫的大黑鬍子的捲毛已經碰著科爾舒諾夫的筆直的、棗紅色鬍子了。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甜滋滋地噴著酸黃瓜的氣味,在喋喋不休不休地開導親家。
“我的親愛的親家公,”他壓低嗓門兒,嗡嗡地開口說道,“我的好親家公呀!”
立刻又把聲調提高到像喊叫一樣,“親家公!”他吼了一聲,露出那一嘴又黑又鈍的牙齒。“你們要的這份定禮,就是宰了我,我也拿不出來!你想想,我的好親家,你好好想想,你真叫我為難啊:第一,一雙帶套鞋的長筒靴子;第二,一件頓河羊羔皮襖;第三,要兩件毛料衣服;第四,要一條絲綢頭巾。要知道這等於叫我傾——家——蕩——產——呀!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使勁兒把兩手一攤,他的禁衛軍哥薩克制服的肩膀上就開綻了,揚起一縷縷的灰塵。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低下頭,瞅著灑滿伏特加和酸黃瓜湯的漆布。漆布上方是一行用獨出心裁的圖案組成的彎彎曲曲的字:“全俄羅斯專制君主”。他又把眼睛向下移去,印的是:“尼古拉皇帝陛下……”再過去,是一塊土豆皮。他仔細看了看圖畫:看不見皇帝的臉,上面放著一個空瓶子。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虔誠地眨著眼,想要欣賞一下皇上扎著白皮帶的、華貴的禮服,但是禮服被密密麻麻的滑膩的黃瓜子蓋住了。由一群很不出色的、像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公主簇擁著,戴著寬邊帽子的皇后在自滿地看著人們。這不禁使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愴然而淚下。他心裡想:“別看你現在這麼驕傲,就像只放出籠子的母鵝,等到你要嫁女兒的時候,我看你……大概也會心謊意亂的!”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像只大黑蜂一樣,在他的耳邊嗡嗡直響。
科爾舒諾夫抬起被眼屎糊住的眼睛望著他,仔細聽他講一“俺們要為了你的姑娘——現在她也可說是我的姑娘啦……為了你我兩人的姑娘辦備這份聘禮……又是帶套鞋的靴子,又是頓河羊羔皮襖……俺們就得把牲口全都從院裡趕出去賣掉。”
“捨不得嗎?”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用拳頭敲了一下桌子說“”這不是捨得捨不得……“
“捨不得嗎?”
“你聽我說。親家公……”
“既然捨不得——那就吹啦!……”
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用扎煞著五個指頭、汗淋淋的手在桌面上一掃,酒杯就全都摔到地上去了。
“是你的女兒要去過日子,去積攢家業呀!”
“就讓她去積攢好啦!聘禮一定要這樣,否則咱們就別做親家!……”
“把牲口全從院裡趕出去……”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搖著腦袋,耳環在耳朵上直哆噴,閃著黯淡的光澤。
“聘禮是一定要的!……她當然有自己的嫁妝,好幾箱子,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