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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肩膀頭上。然後繼續一撅一撅地往前走。
李子套賣糧食很有規律。每次都是雞子不叫就起來,天擦亮在早市上出手後,到街北頭郭胡辣湯那裡,喝碗胡辣湯,吃倆火燒饃,嘴一抹拉就往家裡趕。趕到家時,村上人還沒丟碗。他也不進家,就直接下到地裡務弄莊稼去了。因此,李子套賣糧食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許多人都奇怪他一年打那麼多糧食都弄哪兒去了?
還有一件更悄密的事恐怕沒一個人知道,那就是李子套在安鋪街上有一個相好。
有一年冬天,怪屯來了兩個要飯的,一男一女。男的一條腿,胳肢窩架根柺杖,女人在另一邊用肩頭頂著他的另一個胳肢窩,當作他的另一隻柺杖。就這樣,那男的走路仍然很艱難,且不住地呻吟。顯然,剩下那條腿也出了毛病。他們後邊還跟著一個不到3歲的孩子,穿的棉褲褲襠叉到腳脖起,腳上是單鞋,五個腳趾頭露出來四個。那天下著大雪,李子套到門外搬一個樹疙瘩籠火烤。他就看見了這3個凍僵的蟲似的雪人。他們連敲了幾家的大門,但大雪天,人們都把門上著;有些人根本就沒起床,在被窩裡偎著,省飯也省柴禾。李子套看那小孩可憐,就抱著樹疙瘩在門口停住了,並且朝這3個雪人“哎”了一聲。
3個雪人就望著他走過來了。
李子套就籠火讓他們烤。又拿來幾個花捲饃,切開,放火盆邊炕。女人解下包著頭的手巾,抽打3個人身上的雪。李子套這才看清,這女人不過三十來歲,雖然瘦,但面板細白,眉如春山,眼似秋水;長型臉,方下巴,厚嘴唇;唇線很長,閉著的時候,像臥著兩隻紅色的老長的蠶。寬肩闊臀,骨條灑脫舒展,不勝嬌小玲瓏、像一朵怕寒的花一樣總是矜持著不敢開放。
見李子套給他們烤模,女人說:“大哥,俺們今兒可遇到好人了!我給您磕個頭吧!”說著就往地上趴。李子套後退著,退到裡間去了。那男人坐在大圈椅上,說:“大哥,要不是你把我們喊進屋,再轉一會兒,我們一家3口就凍死了。我這腿蹲不下去,就讓俺娃他媽給你磕個頭吧!”
李子套躲在屋裡說:“我就是怕你們凍死,才喊你們進屋的。你們一進屋,我心裡就安然了。你們要是給我磕頭,我心裡就又不安然了。”
那男人說:“要不,讓孩子給你磕吧。”女人就去拉孩子,把孩子拉到二房門口,按跪下了。
李子套問:“你們是哪裡人啊?這麼冷的天出來要飯。”
男人說:“俺們是安鋪鎮的,幾天都沒揭鍋了,只好冒雪出來。”
李子套說:“在鎮上要幾口算了,為啥跑這麼遠?”
男人嘆口氣:“唉!鎮上熟臉熱面的,張不開嘴啊。”
饃已經烤好了,烤得黃爽爽的,滿屋子焦香味。李子套拿到手裡,又是吹又是拍,把自己的眼給迷住了。
女人說:“大哥,我來吧,你看你,臉上吹一臉灰。”她把抽雪的手巾遞過去,“大哥你擦擦,我夜兒個才洗的。”
李子套接過家織的粉藍布手巾。他聞見了上面的皂角氣;還有一種味兒他沒聞過,是女人頭上的油香味。
女人說:“大哥,肚裡沒水分,身上冷。我借你鍋燒點兒水喝行不行?”
李子套趕緊站起,說:“我來燒,我來燒!”
女人就搶到了他頭裡,進了灶屋,揭鍋,添水。而李子套就坐到了灶臺前,打火鐮,燃紙煤。女人添了水就拉他,說:“大哥,起,讓我燒。”
李子套說:“我燒我燒!你們是客哩,坐屋歇著去吧。”
女人說:“大哥,你說的,我們哪是客,是要飯的!”
李子套說:“站在門外是要飯的,進屋就是客。”
女人眼淚就出來了,說:“我沒見過像你這麼好的人……”
女人又來到堂屋。主人不在,她就探頭朝二房門裡看了看。內室裡收拾得井井有條。但她也看出來,這是一個單身漢的臥室。這個家,就這一個人,一個男人。
一會兒,李子套就端著碗進來了。不過端來的不是茶,不是白開水,而是麵疙瘩,而且除了飯以外,還端來了一碟毛豆豉。
吃著飯,就有了更深的交談。李子套知道了男人叫鄭山,女人叫段四妞;男人的左腿是三年前叫土匪砍掉的,而右腿一直就疼,疼十來年了,今年疼得更加厲害,幾乎走不成路了。
李子套說:“吃了飯,我領你們找個先生看看吧。”
女人說:“遠不遠?”
李子套說:“不遠,就在村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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