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第2/4 頁)
白滌良布衫。她養了15頭豬,沒東西喂,就每天趕到這山坡上放。那天她把豬趕到狼洞溝裡,無意間看見了一個長滿茅草的土堆。她突然想起這就是哥的墳。她感到驚奇,往年每年總要來給哥點張紙的,可是這兩年竟忘了。也許是新的生活,新的憧憬,新的奮鬥,抖落了鬱積在心中的這點哀傷和思念。她默默地站在墳前,是哀悼,也是告慰:哥,妹這兩年過得好了。
突然,她聽到豬的慘叫。她奔過去,看見一隻青灰色的大狗已經撕破了一隻小豬的脖子。她奮不顧身地衝上去,同那狗廝打起來。那狗丟下小豬,張開大嘴,直立起來,就來卡她的脖子。她伸手抱住了狗的嘴巴。後來喜海哥放羊過來,扯了一個響鞭,那狗才逃跑了。
“哎喲鶴妞!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嗎?”
“不是個狗嗎?”
“嗨!是條狼,老蒼狼!二百多斤重的豬都能揹走哩!”
媽喲!我說嘴叉子那麼大,獠牙那麼長!鶴妞腿一軟,癱到了地上。
秋後,那15頭豬賣了兩千多塊錢,換回了一臺小手扶……
鶴妞垛完了稻垛,匆匆地回家。到做飯的時候了,做了大鍋飯,還得給婆婆做小鍋飯,做了小鍋飯還得給婆婆煎藥。大東風驕傲地停在門外。丈夫更驕傲地躺在大門底下的竹躺椅上,椅旁一個精緻的茶几,茶几上一把雕花紫砂壺,茶壺裡泡著一把毛尖。他仍不抬眼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雙眼不知幽幽地望著哪裡。他就這樣地躺著,等著,啥時做好飯了端到他面前,一吃,一擦,然後去擺弄他的大東風。鶴妞從他身邊走過,還沒進堂屋,就發現堂屋後牆正中明朗朗的一片。哦,又是一個大穿衣鏡!而且掛在了不照也得照的地方!鶴妞低了頭,她不願看鏡中即將出現的自己的容顏——原來她很醜,一臉的疤瘌,活活錯配了一副苗條娉婷的身段。跟丈夫結婚的時候,丈夫給她買過一個鏡子,可是兩天後就爛了。丈夫問她怎麼爛了,她說失手掉在了地上。丈夫知道她是避諱,故意打爛的,從此就不再給她買鏡子。可是昨天,他突然帶回一個穿衣鏡,掛在界牆上……
“漂亮不漂亮?咹?”丈夫扮著酸溜溜的鬼臉問她。那是他們有錢後買回的第一件新傢俱——大立櫃,為了照顧她的心理,丈夫把大立櫃中間安穿衣鏡的地方,換成了一塊烙花小屏。哦,我的小丈夫!她心裡激動地叫了一聲。“漂亮,真漂亮。”她說,抱住他就滾到了床上。
“到時候把屋裡的舊傢俱全部換成新的!”他高興得瘋了一樣,沒輕沒重地摸她。
“嗯,啥樣式漂亮,咱就換成啥樣式……哎喲!輕點兒,疼。”她也摸他,但輕輕的,充滿了柔情。
他盯住她的臉,又酸溜溜地笑起來,笑了一陣兒說:“舊傢俱能換成新傢俱,可是女人就換球不成……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心中無窮深的地方猛地疼了一下,撫摸著他的手滑了下來……
是的,現在屋裡所有的舊傢俱都換完了,大立櫃,小立櫃,電視櫃,床頭櫃,沙發,躺椅,電視機,錄放機……城裡商店裡有的,幾乎都有了,漂亮亮,明朗朗。可是,這一切配上一個醜女人多麼不相稱、不協調啊!她知道丈夫買穿衣鏡的用意了: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樣子吧!丈夫晚上出車回來,發現界牆上的穿衣鏡爛得粉碎。他盯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今天竟又買回來一塊更大的,上邊還有鑲著金邊的牡丹花,得幾百塊錢吧。他決心要氣她,刺她的心,逼她攤牌。
李長範躺在竹椅上,歪過頭來,偷偷地觀察妻子。他估計她會按捺不住,再次憤怒地當面把那穿衣鏡砸爛。那樣就是她的不是了,他可以藉此把她毒打一頓,鬧一場,然後提出離婚。
但是,妻子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就拐進廚房做飯去了。這天中午她破例地沒給他端飯。這叫他很惱火,忽地一下站起來,到廚房裡自己動手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呸”一聲又吐了,罵道:“媽那個逼!操心找野男人去哩,連鹽也忘了放!”
妻子沒有遞腔。他聽見妻子在堂屋裡間跟母親說:“媽,今兒晌午做飯晚,怕你餓急了,就吃大鍋飯吧。你不敢吃鹹的,沒有放鹽。”
“行啊,鶴,先放那兒涼凉。看你忙的,你快吃你的去吧。”
“媽,我餵你吧,你這手越來越抖的厲害了。”
李長範不免有些感動,有些不忍。妻子在婆婆面前,一向比閨女還親。
這天下午,他無心再出車,猶豫來猶豫去,終於下了決心。當妻子往家擔第三擔稻子的時候,他到場裡喊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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