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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上級給兒記二等功。兒已不是從前那個看見放炮仗就捂耳朵的膽小鬼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一見血就暈倒的懦夫了。兒是一個願為革命事業英勇獻身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了。
媽媽,兒現在正在某地休整待命,一場大仗馬上就要開始了,兒為革命立功的機會就要到了。媽媽,請您等著兒子立功的好訊息吧!
哦,對了,媽媽,幹銀在水北戰役時已經死了,不知他家裡知道否。若不知,對他們說別讓等了,童養媳也讓人家改嫁吧。唉!他是為國民黨反動派戰死的,多不值啊!
望媽媽保重身體,等全中國徹底解放後,兒再回來孝敬母親。
此致
敬禮
敬稟者:不孝男李幹貴
1948年10月27日
週三娥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是11月21日,兒子信上說的那場大仗其實已經開始半個多月了,就是著名的淮海戰役(1948年11月6日~1949年1月10日)。
淮海戰役結束一個多月後,也就是陰曆正月十五過罷不久的一天晚上,刷了鍋,喂完牲口,週三娥站在門口向東方凝望。這是她的習慣,一有空她就朝東方凝望。她知道兒子就在那個方向,她想兒子。東邊沒有山,是一道巒,叫大東巒,幾十里長,一直通到水北縣城的西邊,說是水北的龍脈。往東望去,這道巒就成了怪屯的東方地平線。這晚是個陰天,但云層不厚。月亮已經升起來了,被不甚厚的雲層遮著,就像幕後打出的投光燈。這樣,就把大東巒烘托出來了,巒上的幾塊岩石,幾棵小樹,都剪紙似的貼在暈黃暈黃的幕布上。
週三娥把牽腸掛肚的思念也貼在那幕布上。她幻想著兒子會從那幕布後面、從大東巒的天際處走出來,一步一步地走下大東巒,走過月牙橋,走過牛爺墳和哎哦廟,走進村子,走進家門,走進她的懷抱……
後來,也許是月亮升高的緣故,也許是雲層變薄的緣故,大東巒和巒上的石頭、小樹,不再是平面的剪影,而是顯出立體感來了,只是夢幻般的朦朧。就在這時,在週三娥凝望的視線裡,出現了幾匹快馬。快馬自北向南疾馳,馬背上的人戴著軍帽,扎著武裝帶,身後揹著大刀,肩上挎著長槍,手裡揮著馬鞭。馬如蛟龍,人似天將。快馬過後,緊接著是大隊的人馬,分幾路縱隊向南開進。隊伍裡的人都扛著槍,揹著揹包。這顯然是一支軍隊。不斷有快馬從隊伍旁邊馳過,可能是傳令兵。有人跳到路邊揮手講話,肯定是軍官。四個人抬一挺機槍走了過去。一隊騎兵走了過去。炮兵部隊過來了。6匹馬拉一架大炮。大炮陷到溝裡了,許多人跑過來推。拉炮的馬昂首長嘶……
週三娥沒見過這麼多人的部隊。這是國民黨部隊呢,還是解放軍呢?還有一點兒叫她不解的是,大東巒離村上只有裡把地,平常在巒上幹活,老虎鈀子碰著石頭在村上都能聽見,可是今晚那麼多人從巒上過,那麼多戰馬昂首嘶鳴,咋就聽不見一點兒聲音呢?她四下看了看,看見村頭李二槐家的大槐樹下站了許多人,都在屏聲靜氣地向東巒張望。她知道,她的疑問也埋在怪屯所有人的心裡。
這支部隊過了大半夜,一直到雞子叫時才過完。第二天早上,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向大東巒跑去。他們都想看看昨晚過部隊的痕跡,看看自己的莊稼被踩壞沒有。
可是整個崗上什麼也看不到,沒有人的腳印,沒有馬的蹄花,也沒有炮車的輪跡。巒上的草一棵也沒被踩倒,巒上的莊稼一株也沒被踏歪。
隔了一天,週三娥收到了兒子的第二封信:
母親大人敬啟:
淮海大戰結束後,兒所在部隊經過短暫休整,即奉命南進。昨夜大軍經過家鄉大東巒,兒多想回家看看媽媽呀!可是兒不能!兒是革命戰士,兒要奔赴戰場。兒要為天下所有的窮人求解放,兒要為天下所有的父母求團圓。兒只能在崗上一邊前進一邊向村上眺望。媽媽,我看見咱家的房子了,我也看見你站在家門口向崗上張望。媽媽,兒看見媽媽的頭髮白了。請媽媽今後不要過分思念兒子,您的一頭白髮讓兒非常不安。兒在淮海大戰中,胸部負傷。不過這沒關係,這不妨礙兒繼續作戰,英勇殺敵。請媽媽等著兒立功的喜報吧。
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勝利萬歲!
不孝男幹貴
1949年2月18日匆匆草於水北城
這麼說,3天前那個晚上,他們母子是見過面了,因為那天晚上她也向崗上望著,雖然不知道哪一個是兒子,但她的目光肯定在兒子身上滑過。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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