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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想到這裡,嘴角竟漾出欣然一笑。
兩個月後,週三娥收到了兒子的第三封信:
母親大人敬啟:
媽媽,又一場大戰役結束了,我們已經打過了長江,打到了蔣介石的老窩南京。兒在這場戰役中榮立一等功。兒所在的連隊發起衝鋒時,是兒第一個衝上了對岸灘頭。哦,對了,媽媽,我在這裡遇見了幹銀,我把他打死了。他抱著衝鋒槍頑抗,我看見是他,就趕忙喊:“幹銀,我是幹貴!別為國民黨賣命了,快放下武器投降吧!”可是幹銀不投降。我就朝他開了一槍。
媽媽,蔣家王朝馬上就要完蛋了,全中國馬上就要解放了,我們母子團圓的日子不遠了。媽媽,把兒子用的碗筷洗淨,把兒子的床褥鋪好,兒子就要回家孝敬你老人家了……
敬稟者不孝男幹貴
想著兒子馬上就要戴著大紅花回來了,週三娥激動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但信中有一點她不解:幹銀不是死了嗎?他的屍體是不會錯的;而且幹貴的第一封信上也明明白白的說,幹銀在水北戰役時已經死了。可這封信上卻為何又說在長江邊打仗時遇見了幹銀呢?而且還說他把幹銀打死了,親親的兄弟,手咋恁狠呢?是不是認錯人了?
週三娥迷惑著,也高興著。她真的開始給兒子拆洗被褥,收拾床鋪,打了一張新的蘆蓆,用蕎麥皮做了一個新枕頭。她又挖了兩升玉谷,給兒子換了兩個藍邊瓷碗,好讓他一個碗盛飯,一個碗盛菜。她做得很急,怕兒子突然就回來了。
這天婁慶在外面喊她。她把大門開啟,看見大門口站了四五個人。他們齊聲問她喊了聲大娘,不等她讓,就擁著她走進了院子,走進了屋子。婁慶這才介紹,這是縣武裝部邱部長,這是縣民政局何局長,這是高鄉長……
這麼多當官的到她家幹什麼呢?哦,對了,兒子信上說讓她等著立功的喜報,是不是來給她送喜報來了?
“大娘,你養了個好兒子啊!”武裝部邱部長說。
“大娘,幹貴是咱全縣革命青年的好榜樣啊!”民政局何局長說。
“大娘,幹貴是咱安鋪鄉的光榮和驕傲啊!”螅�緋に怠�
週三娥滿臉笑容。她知道,領導是報喜來了。幹貴,我孝順的兒,你真給媽爭臉吶!
可是,邱部長卻一下子拉住了她的雙手,眼中淚光閃閃,說:“大娘,以後,以後……我們都是你的兒子……”
週三娥一愣,不祥的預感像一陣酷霜,把她臉上盛開的大麗花給打蔫了。
民政局長說:“大娘,幹貴四個月前,在淮海大戰中英勇犧牲了……”
週三娥一下子便昏了過去。
週三娥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到了屋裡床上。武裝部長握著她的手說:“大娘,你一定要堅強啊!幹貴犧牲了,還有我們,我們都是你的兒子,我們會像幹貴一樣照顧你,孝順你。”
週三娥唿扇坐起來,說:“不對,不對,你們弄錯了。幹貴沒死,他前天還給我寄信來著!”
幾個領導都驚訝萬分,說:“是麼?信在哪兒?”
週三娥就去線帖裡拿信。可是她翻遍線帖也找不到,只找到了兒子在淮海戰役前寫給她的第一封信;而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後來那兩封信是與第一封在一起放著的。
領導們便都以為週三娥是傷心過度,精神恍惚了,又解勸安慰了半天。民政局長代表政府給週三娥180元撫卹金,頒發了烈士證;武裝部長把幹貴生前的幾件遺物交給週三娥:一張二等功獎狀,一個銀佛爺,一件軍上衣。軍上衣的左胸部有一個彈孔,銀佛爺的花紋裡有乾涸的血跡。當週三娥撫摸著軍衣上的彈孔和銀佛爺上的血跡的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領導們並沒有弄錯,兒子是真的死了。於是,她又一次昏了過去。
自此,週三娥和怪屯的人們才知道,那年在東大巒上過的部隊,並不是一支真正的部隊,而是一支陰兵。已經犧牲了的幹貴,就在那支陰兵裡。
週三娥把兒子的立功獎狀釘在堂屋神臺的後面,她把它當成了兒子的靈牌。第二年(1950年),春末的一天,週三娥正在堂屋裡吃飯,忽然聽見灶屋裡碗摞子“呯呯噹噹”地響,接著又傳來勺子刮鍋的聲音,筷籠裡“嘩嘩啦啦”抽筷子的聲音。週三娥以為是雞子飛到鍋臺上了,趕忙去攆。可到灶屋後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股輕輕的風附上她的耳朵,繚繞不去,像一息人的呼吸。她知道是兒子回來了,兒子在灶屋裡盛飯吃啊。從此,她每頓吃飯,都要盛一份放到兒子的立功獎狀前——用的就是她給兒子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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