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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跡為高”(顧嗣立《寒廳詩話》)。
上片懷古,下片傷今:“紅日又西沉,白浪長東去”。紅日、白浪,交映輝映,開闊壯美;西沉、東去,無限蒼涼,感慨萬端。這是於塵表亭上目之所見,而詩人的內心痛苦隱然其間。後來明人楊慎《臨江仙》的名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正取法於此。只是情調更悽惋了。煞拍金聲玉振,撼動全篇:“不是望金山,我自思量禹”。“金山”,在鎮江西北的長江中。據《輿地紀勝·鎮江府景物》:“舊名浮玉,唐李錡鎮潤州,表名金山。因裴頭陀開山得金,故名”。大禹治水,為民造福,留下了千秋功業,詩人贊之,頌之,思量之。南宋王朝偏安一隅,苟且偷安,置國事於不顧,對淪陷的中原人民是:“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陸游《秋夜曉出籬門迎涼有感》)。南宋投降派的官僚們過著“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林升《題臨安邸》)的生活,有幾人想過力挽狂瀾,重整山河!“我自思量禹”,一語抵千言,包含著無限豐富的內容。它的藝術力量應不在那些“龍騰虎擲”、“大聲鏜鞳”、“慷慨縱橫不可一世之概”等等“英雄語”之下吧。劉熙載雲:“蘇、辛至情至性人,故其詞瀟灑卓犖,悉出溫柔敦厚”(《藝概》卷四)。“瀟灑卓犖”之說,於此詞亦可見之,而又正是“其秀在骨,其厚在神”(況周頤《香海棠館詞話》)也。(艾治平)
木蘭花慢
中秋飲酒,將旦。客謂前人詩詞有賦待月、無送月者,因用《天問》體賦。
辛棄疾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姮娥不嫁誰留?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
題前小序說,前人詩詞有賦月者而無送月者,本詞別開生面,從“送月”這一新的角度,探討了詞人朦朧猜想到的,月亮繞地球旋轉這一宇宙觀,是一首想象奇、構思新穎的送月詞。
送月,怎麼送法呢?本詞與一般寫悲歡離合的詞不同,既不思鄉吊人,也不懷古傷今,而是把握黎明前剎那間的月景,仿照屈原《天問》的寫法,把有關月亮的神話傳說和比喻交織在一起,對月亮提出一系列的疑問。“可憐今夕月”,首句先對月亮讚美,“可憐”,可愛。以下便接連提出疑問,“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他先問,可愛的月亮降落到什麼遙遠的地方去了?繼而問,是不是另外還有一個人間,那裡的人們剛剛看到月亮從東方升起?詞人的大膽想象,與今天月亮繞地球轉的道理相近,表現了他的聰穎靈悟,也說明由於他對客觀自然觀察細緻,因此才具有這種可貴的樸素唯物主義思想。
“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姮娥不嫁誰留?”“天外”古人以目力所及的天體之外為“天外”;“汗漫”,空闊無邊;“浩浩”,廣大的樣子;“姮娥”,嫦娥。在對月亮的出沒作了猜想之後,詞人又針對有關月亮的自然現象和神話傳說提出了一系列的疑問:是不是天外空空蕩蕩無涯無際,只是一股大風把明月送走了?月亮無根懸在空中,是誰把它繫住了?月宮的嫦娥不出嫁是誰把她留住了?這些問題對今天的人來說雖然不算問題,但就辛棄疾生活的時代來說,也只有象他這樣想象豐富的人,才能提出這樣的問題。前兩問,問的是限於當時的科學水平,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後一問,說明詞人對有關月中嫦娥的神話故事發生了懷疑,這與李白的《把酒問月》中的“嫦娥孤寂與誰鄰”意境相近,兩位巨匠的想法可謂不謀而合。
下片緊承上片,繼續對有關月亮的所有傳說,陳述了自己的想法,大膽地提出了疑問。“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這兩句是針對月亮的執行路線說的。他說,有人認為月亮執行經過海底,卻又無從查問,這種說法讓人迷茫困惑憂慮不解,以下便針對這種說法談了自己的想法和疑問。“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三句由“怕”字領起,是寫詞人的擔憂,如果月亮真的經過海底,他真擔心海中往來奔突的鯨魚,撞壞了月宮中的華美宮殿、亭臺樓閣。“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故”,本來;堪,能夠;“云何”,為什麼?傳說中月亮上面還有蟾蜍和玉兔,他禁不住問,在月亮透過海底的時候,本來就會游水的蛤蟆固然無妨,那玉兔不通水性,又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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