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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之象。“寶篆成空”,言當時曾因爐煙而預卜它年共享太平,志同道合以了此生,而今回首往事盡成空願,如爐煙之飄散,已無蹤跡。“玉釵斜撥火”句,並非泛泛之細節回憶。按蘇軾《翻香令》詞:“金爐猶暖麝煤殘,惜香更把寶釵翻。……且圖得,氤氳久,為情深、嫌怕斷頭煙。”據蘇詞可知,“玉釵斜撥火”正是“嫌怕斷頭煙”之意。俗謂夫妻不能偕老,曰“燒斷頭香”。
詞的下片:“回首紫金峰,雨潤煙濃。一江春浪醉醒中。”這三句詞也與建炎三年(1129)趙明誠病逝建康(今南京)以後詞人的遭遇相吻合。“紫金峰”即建康之鐘山。《廣弘明集》卷三十錄陳徐孝克(徐陵弟)《仰合令君攝山棲霞寺山房夜坐六韻》詩:“戒壇青雲路,靈相紫金峰。”據《輿地志》載:攝山在江蘇江寧縣東北,亦名棲霞山。攝山乃鐘山之支脈,兩山相望可見。徐詩中所言“靈相紫金峰”就是指鐘山而言(王學初《李清照集校注》失考)。趙明誠於建炎三年病逝建康,易安大病。是年冬因張飛卿玉壺頒金事,乃到越州外廷投獻家中銅器。此後因虜勢日逼,易安乃隨御舟逃難江中,此詞當作於這一時期。“回首”與“記得”俱以回憶追述口吻出之,然所憶情事及時間卻有喜憂先後之別。“玉釵斜撥火”乃是對歸來堂中溫馨生活的追憶;“回首紫金峰”則是易安逃離建康(今南京)時追悼亡夫,望中淚眼但見“雨潤煙濃”。“一江”句化用李煜《虞美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詞意,言愁如一江春浪,流無盡時,醉中醒中俱在心頭。歇拍“留得羅襟前日淚,彈與徵鴻”。乃指明誠卒後悲痛欲絕,此不盡之淚非羅襟所能盡搵。康與之《憶秦娥》詞:“天寒尚怯春衫薄。春衫薄。不堪搵淚,為君彈卻。”據此可知,“留得羅襟前日淚”,乃指從前明誠卒時悲泣之淚,至今搵而未盡。“彈與徵鴻”,既是說往事雖隨徵鴻而去,杳無蹤跡,然思念亡人淚猶在襟,也是說襟上餘淚(心中餘悲)只能彈與徵鴻(訴與徵鴻),更無人間親人可訴。如此作結,將全詞抒發的憂愁、悲哀與孤苦無依之情推向高潮,直可令讀者不忍卒讀,為之憮然掩泣。(李漢超劉耀業)
浣溪沙
李清照
髻子傷春慵更梳,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疏疏。
玉鴨燻爐閒瑞腦,朱櫻斗帳掩流蘇。通犀還解避寒無?
這是一首反映貴族女子傷春情態的小調。運用正面描寫、反面襯托的手法,著意刻劃出一顆孤寂的心。
上片首句寫人,“髻子傷春慵更梳”似是述事,其實卻是極重要的一句心態描寫:閨中女子被滿懷春愁折磨得無情無緒,只隨意地挽起髮髻懶得精心著意去梳理。接下來兩句是寫景,前句“晚風庭院落梅初”中的“初”字用得極工巧,它使得寫景之中又點出了季節時間:習習晚風吹入庭院,正是春寒料峭經冬的寒梅已由盛開到飄零之時。春愁本就撩人,何況又見花落!後句“淡雲來往月疏疏”寫淡淡的浮雲在空中飄來飄去,天邊的月亮也顯得朦朧遙遠。以“疏疏”狀月,除了給月兒加上月色朦朧、月光疏冷之外,彷彿那還是一彎殘月,它與“淡雲”、“晚風”、“落梅”前後相襯,構成了幽靜中散發著悽清的景象,完全和首句渲染的心境相吻合。上片運用了由人及物、由近及遠、情景相因的寫法,深刻生動。
下片透過富貴華侈生活的描寫,含蓄地反襯傷春女子內心的悽楚。前兩句寫室內陳設極盡華美“玉鴨燻爐閒瑞腦,朱櫻斗帳掩流蘇”:鑲嵌著美玉的鴨形燻爐中,還閒置著珍貴的龍腦香,懶得去點燃薰香;織有硃紅的櫻桃花色的、覆蓋如鬥形的小帳低垂,上面裝飾著五色紛披的絲穗。這裡主要寫室內的靜物,但也有心情的透露,如“玉鴨燻爐閒瑞腦”中的一個“閒”字,不就閃現出女主人公因愁苦無緒,連心愛的龍腦香味也懶得聞嗅了嗎!結尾是一個問句“通犀還解避寒無”,句中的“通犀”指能避寒氣的犀角,名“闢寒犀”,據唐·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記載:“開元二年冬,交趾國進犀一株,色黃如金。使者請以金盤置於殿中,溫然有暖氣襲人”,該句意思是說:試問這隻金燦燦的闢寒犀角,現在還會不會再把溫暖宜人的氣味釋放出來?句中“還解”的一個“還”字點出了這樣的內容:往昔之時,這隻犀角曾盡心盡意地為男女主人布溫驅寒;而今伊人遠去,天各一方,犀角有情也應感傷,你到底還知道抑或忘記了為孤獨的女主人避寒的使命呢?詞人假借向犀角的設問,進一步刻劃詞中人觸物傷情多愁善感的性格,也使句意曲折婉轉、搖曳生姿,好似在微波細紋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