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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是筱金牙的反面,許多方面他與筱金牙一樣。他同樣乾淨利落,同樣謙虛敬業,同樣沒有汙言穢語;他的不成功可能與他不是行內人有關。天橋的黃金營業時間是下午兩點到五點,而這位趙某隻能在早上九點到下午兩點以前開書營業。暑假某天上午,在天橋趙某說書的場子,趙正在碼板凳、掃地,為開書作準備,人們也慢慢聚攏來。他開始說《永慶昇平》了,他似乎就會這一套書,沒有聽到過他說別的。而且就這套書也只會說一小段,即從康熙微服私訪到張廣泰回家那一段,說完後翻回來再從頭說起(這也是他非行內人的證據之一),使觀眾從內心產生一種對他的輕視。人們只是無聊的時候才走到他這裡來,別的場子開了,聽眾就會逐漸散去。如果他在黃金時間說評書,恐怕不會有什麼人聽。從收入看,他的收入也不一定少。他就一個表演,平均二十分鐘一段,每段一打錢。每次能掙三四千元。上午能說十二三段,收入四五萬元。交了百分之三十的場地費,還剩三四萬元。當時,這是一筆不少的收入。然而,在我眼中他仍然只是位混飯吃的藝人。
37 北井衚衕憶往(1)
Tales of Beijing;s Hutongs
文揚之水
圖鞠保華·何經泰
前些年九月裡的一天,坐車路過南池子,北井衚衕正在一瞥間,卻是已成一片瓦礫,不免心裡一震。早就聽說南池子要大拆,沒想到這麼快真的就拆了。
1958年從福州到北京,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在南池子北井衚衕。南池子在天安門旁邊,明朝的時候,這塊地方大部分是內南城;清朝,為內務府所屬機關。現在這裡最有名的古蹟,當然是明清兩代儲存皇家檔案的皇史。北井衚衕卻是名不見經傳。南池子大街偏南的一段還有個南井衚衕,好像比它名氣稍稍大一點,大約南井衚衕裡的那口井,井水是甜的,而北井衚衕裡的井,井水是苦的。
北井衚衕窄而短,用北京話說,是條死衚衕,所以衚衕口的牌子上寫明“此巷不通行”。南池子大街上這樣的衚衕不止一條,箭廠衚衕、馮家衚衕,都是。衚衕裡一共住著七家,獨門獨院的只有兩家,其一是二號,其一是六號。二號是個兩進的四合院,據說主人是資本家,當時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家裡有一輛摩托車。三號院裡住著兩戶,記得都是工程師。雖然不是很正規的四合院,但四面的房子齊齊整整,院子裡兩個花池,也總是收拾得很有樣子。五號是個大雜院,住在院子裡的幾家,家境都不大好。其中一家的女主人,是街道居委會主任。我家住六號。小小的院子裡,北屋兩間,西屋兩間,東邊一間小板房堆雜物,南屋做廚房,旁邊是一間只有一個蹲坑的小廁所,化糞池開在院子裡,滿了,要請掏糞工揹著糞桶拿著糞勺來掏。北屋和西屋之間還有個夾屋,便是我的臥室。院子的東北角,是一棵兩摟多粗的大槐樹,夏秋時節,槐蔭匝地,把院子遮蔽得嚴嚴實實,槐花開起來,清香縷縷。槐樹霸佔了幾乎所有的陽光和養分,北房前邊原有一方小花池,也曾種過不少花草,可細細瘦瘦總是長不旺。只好養幾盆文竹,繡球,秋海棠,常年放在北屋的窗臺上。
外婆十六歲結婚,做了一輩子家庭婦女。公園遛早,戲園子聽戲,打毛線,看小說,是生活的主要內容。中山公園(社稷壇),文化宮(太廟),是天天去的地方。文化宮的東門,就開在南池子大街,走去很方便,門票三分錢。從文化宮的西門穿出去,是午門,中山公園即在午門西,門票五分錢。公園裡的唐花塢,鮮花四時不敗。唐花塢外的藤蘿架,春夏秋三季,都是清幽的坐處,看書,打毛線,無不合宜。藤蘿架不遠,便是有名的來今雨軒。來今雨軒常年賣著冬菜包和豆沙包,那是留在我童年記憶裡的美食之一。
南池子離王府井不算遠,但徒步來去也還不是很輕鬆,所以多半是回來的時候坐三輪車,記得車錢很固定的是兩毛五。東安市場的北門有個清真小吃店叫豐盛公,裡面賣奶油炸糕,酥脆的皮兒,綿軟的芯子;再來一碗杏仁豆腐,清涼爽口。豐盛公往裡,便是吉祥戲院,吉祥戲院看戲,一個月大概不少於三次。外婆喜歡的是青衣戲,悲戲,苦戲。印象深刻的一出,是《生死恨》。女主人公苦了一生,卻在幸福即將到來的時候死了。整齣戲,唱腔特別多,幽咽悽婉,催人淚下。每唱到精彩處,人們都要為它幽咽悽婉得好而鼓掌。每月十五號,是外公發薪水的日子,第二天一家三口必定要去吃西餐。最常去的是文化餐廳。出衚衕口往南拐,走到南灣子,穿進去,出來就是南河沿。文化餐廳坐落在街西。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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