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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長方形的,寬敞,潔淨,人很少。常點的菜是土豆沙拉,炸豬排,奶油雞茸湯。
南池子在天子腳下,每年國慶日街上都要過遊行隊伍,穿著各式豔的服裝。高興的話,可以坐在衚衕口,從早上看到中午。晚上天安門廣場上放禮花,運氣好,說不定還會有降落傘飄到院子裡。
雖然地處中心,有四達之便,但南池子從來是安安靜靜。夏日裡,街道兩旁的大槐樹綠蔭交午,總有著特別的清涼。早點攤,副食店,菜站,小酒鋪,不多,卻正好敷用。靜悄悄的衚衕,靜悄悄的街道,平靜而有秩序的生活,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緊貼著皇城才特有的氣象。
北井衚衕的第一次消失,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那時候南池子大街改稱葵花向陽路。衚衕本來是大街中大大小小的凹曲,門牌號碼,大街、衚衕,各成系統,這一回都被抻直,用門牌號把大街和衚衕統一起來,北井衚衕六號,便成了葵花向陽路一五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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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北井衚衕憶往(2)
外婆是湖北黃陂人,父親名叫金永炎,曾為黎元洪幕僚,還做過短短几天的陸軍次長。短壽,四十七歲就死了,老家的田產分在子女名下。外婆早早嫁人,田產放棄,土改劃成分,本沒把她算在內,“文革”一起,卻成了漏網地主,抄家之後,勒令返回原籍。外婆不露聲色吞下安眠藥,從容而去。很快,不知從哪兒遷來一戶工人成分的五口之家,超負荷的小院從此再沒有往日的恬靜和安寧。二號院也抄了家,主人被驅逐出去,院子裡一下子住進了四五戶,成了大雜院。經歷了“文革”,承載過古老文化的真正的四合院其實已經很少,衚衕所包容的,幾乎都是雜院,居住環境乃至生存環境都很差的大雜院和小雜院。
1994年的時候,忽然有點兒懷舊,於是到離開二十多年的北井衚衕看了看,看見衚衕裡的房子都很破舊,窄而短的衚衕越發顯得可憐巴巴。回來寫了一則《院兒的雜拌兒》,記我生活過的小院和大院。如今衚衕和小院已經拆得乾淨,大院的拆,據說也不久遠。在北京生活了四十四年,可是能夠作為生活見證的,差不多都不存在了,真不知道應該黯然,還是應該欣喜。
鞠保華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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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庭院深深四合院(1)
The Innermost Courtyards
How Private Can They Be?
文馮不二
圖何經泰·廖偉棠
何經泰攝影
北京城裡的舊院落,現在統以“四合院”呼之。其實,四合院是一種標準化了的特指院落,雜湊在衚衕間的院落大多不合規矩,但這並不影響院落的功能。舊時生活在這些院落中的家庭,多是一家一戶累世而居的大家庭。我出生並長期生活其間的那個舊院落,就是一個三代人聚族而居的居處。院落雖不是標準的四合院,但建築形制仍是大同小異,如大門開在東南方,廚房、茅房也都各在其方位,即使第一次登門的送煤夥計、送水把式或掏糞工人也無須問詢,就可以徑直找到地方。
舊院落中房屋主次是分明的,主院北屋是上房,住老人;其他廂房、南房和跨院等屋宇各房分住。有老人在堂,無人敢喧譁,有時父母有些小爭吵,時間稍久,或說話音調有點激動了,隔著院子,聽見上房裡一聲嚴厲的痰嗽,大家立即住口,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放暑假時,各房的小孩子都在院子裡玩,可一到午飯後必須回屋睡覺,因為那時爺爺奶奶也在睡覺。直到堂屋裡一聲輕咳,各屋的房門才紛紛開啟,放出孩子去玩耍。在這樣的院落裡,祖父祖母的權威和一家人的生活安寧是至高無上的。有一件事一直忘不掉,那是我家一位住在附近另一座四合院中的至親,他在1957年“犯了錯誤”。他仍然早出晚歸,晨昏不忘到上房問安,像沒事人似的,直到老人在報紙上看到他的名字,把他叫到堂屋問話,他才“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說:“兒子不孝,把差使丟了。”老人“哦”了一聲,說:“回家就好。”他才緩緩退去。
這些場景,都能讓如我這樣作為家族晚輩的四合院居住者感到被限制了自由,感到有些壓抑。可如今人過中年,在回首往事、重新打量逝去的生活時,卻也覺得有所領悟:現在的我,不論在外面遇到多少不愉快,回到家仍是平平靜靜——用四面牆圍住一片安寧,為人生的不測守護一個避風港,供鳥倦飛而知還——這是最平庸又極實在的四合院的智慧。
我最懷念的是我家一進大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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