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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充沛的水源,內城中海、南海及宮城水系與大運河水系就編織成網了,而菖蒲河正是宮城水系與運河水系的連線處。遺憾的是,城內的大運河河道在上世紀被填埋,今天只餘北河沿、南河沿、沙灘、銀閘等地名,與這條古代運糧河道相關的地方還有內城東部的海運倉、南新倉、北新倉、祿米倉等糧倉,現在這些古糧倉有的還有倉房存世,有的尚餘倉牆,有的則僅留下了地名。近年來,北京市加快了危房改造的步伐,成片大規模拆除舊城的歷史街區,而古糧倉集中的南北小街一帶,則是危改的重點。
35 菖蒲河的甦醒(2)
最近我跑去看了一趟,那一片已被推土機“剃光頭”了。這使我寫作此文多了萬分的愁悵。是啊,菖蒲河甦醒了,可是我們什麼時候覺醒啊。
36 消失的天橋成功與不成功的藝人
The Disappearing Tianqiao
Street Artists Who Made It and Who Didn't
文王學泰
圖鞠保華
小時候家住西西河沿,1949年搬家至菜市口以南的米市衚衕南口。從和平門一帶搬到這裡居住彷彿下鄉一樣。學校也轉到城隍廟街小學,從城隍廟街再往東走就是“四面鐘”(現已經拆掉,其位置就在友誼醫院南面),過了四面鐘就進了天橋的範圍了。自50年代以來天橋市場核心只是東、西兩個市場了。西面是“三角市場”,東面就是1949年以前所說的“公平市場”,現在天樂劇場的北面一帶。四面鐘距離在它西南面的三角市場還有一里左右,過了四面鐘就有零零星星的卦攤和其他小攤,使這個本來荒野之地有了市場的氛圍。
對於十來歲的孩子來說,天橋是我們看熱鬧、玩耍和開心智的地方。小孩到了天橋主要是吃、玩二字。這裡的“吃”和“玩”都比其他地方便宜得多。比如天橋最高檔的食品是炸黃花魚,賣這道食品的大多是小飯館,半斤多的黃花魚,裹上面糊,炸得焦黃,剛出鍋的,你要買的話,再從錚光瓦亮的大銅鍋中拼一勺滷給你澆在剛出鍋的魚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和香氣,這隻要一千元(幣制改革後的一毛錢)。至於窮人和小孩子愛吃而又易於填飽肚子的炸油箅子(類似油餅,但它是由香油炸的,比油餅大而且厚,賣的時候,切開按分量賣),一斤兩千四百元,一個人絕對吃不了一斤。聽玩藝兒也便宜(老北京把一切演出都稱之為“玩藝兒”),露天演出可以不給錢,特別是小孩,即使給錢一場下來,不過給一二百元(一二分錢)而已。如果要給五百元或一千元,藝人就要向你特別緻謝。像我這樣的小孩往往是在場子外一站,看藝人演出,一分不花。有一次,在一個場子聽相聲,聽完一場,給錢的不多,恰巧我衣兜有二百元,就扔到藝人打錢的小笸籮裡。藝人很高興,非要把我讓進場子裡,坐在板凳上。我很尷尬,因為從來我都是站在場子外看的。
天橋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拉洋片的筱金牙、唱西河大鼓的劉田利、說評書的趙某、砸石頭的老者和東西兩個市場中的相聲場子。他們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但都使我難忘。“洋片”又稱“西洋鏡”,人們坐在鏡箱的凸透鏡前看被放大的圖片;藝人站在鏡箱的左上方演唱,介紹畫片的內容。樂器只有一個扁鼓、一個小鑼,一副鑔,敲打鼓和鑼的小錘與另一面鑔都被一根繩索操縱著,藝人拉動這根繩索,三件樂器都有節奏地響了起來。我沒有看過筱金牙的“洋片”,但常聽他的唱,他演唱時面部的滑稽表情使我歷五十年而不忘。筱金牙當時四五十歲,光頭,面部團團,一副無錫大阿福的長相。夏天是一身白紡綢的中式褲褂,顯得乾淨而利落。他站的只是一個凳子,但卻使人感到他是站在大舞臺上,躊躇滿志,微笑著接待每一個看洋片的和聽他演唱的人,沒有一點寒酸氣。不管是誰,只要你在這裡駐足片刻,你就會感到筱金牙對你報以的微笑,這個笑容是永遠的,不論你什麼時候來,不論他的生意好、還是不好。他沒有某些天橋藝人的汙言穢語和損人挖苦人(這套語言很巧妙,甚至可以說發展得很“藝術”)那一套。他唱的調子類似蓮花落,唱完四句就有一個“嗨——”的拖腔。每當唱到這裡,筱金牙的面部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皺紋都集中在面部的中心,彷彿是包子小摺集中的核心,然後這些皺紋慢慢地舒展開來,展現出一副孩子般滑稽的笑容,並露出亮晃晃的兩顆金牙。不知道他一天能掙多少錢,但在我眼中,筱金牙是天橋的成功的藝人。
說評書的趙某是我眼中不成功的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