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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打唐詩一句的,不要是‘殷子正書空’?”文澤道:“且報一報試試。”大家到園門口,一個個報去,裡頭都答應了“是”,就是末後一個沒有猜著。王恂道:“自也詩無敵。”裡頭也答應了“是”。只見一人又拿了一盞燈出來,將先掛的那盞燈換下。見屏門後頭走了出一個人來,子玉見他有三十來歲,生得眉清目秀,氣體高華,穿得一身雅淡衣服,閒閒雅雅的過來。
見文澤、仲清、王恂三人一齊迎上前來,稱呼他為靜宜先生。那人與三人見了禮,又向子玉作了個揖,子玉連忙還禮。
文澤即對蕭次賢說道:“這位是梅庾香,是當今無雙士。靜宜先生沒有會過麼?”次賢道:“今日識荊,實為萬幸”便請四人進內,於玉道:“今晚便服,未免不恭,容另日專誠晉謁罷!”
次賢笑道:“庾香先生,當今名士,不應瑣瑣及此。況主人也不在家,我輩聊以聚談,切勿拘以禮節。”子玉難以固辭,只得同著走出亭子,兩旁卻是十步一盞的地燈,照見一塊平坦空地,迎面不遠,就是很高的峭壁了。峭壁之下,一帶雕窗細格的五間捲棚、簷下掛著一色的二十多盞西香蓮洋琉璃燈。次賢讓進屋內,分賓主坐下。與文澤、王恂、仲清都是認識的,單與子玉敘了些傾心仰慕的話。子玉見他出言有體,舉止不凡,也知道是個名士,便也頗為浹洽。談了一會,用過了茶,有書童從裡間出來,送出一分一分的燈謎彩來,擺在桌上,是些湖筆,徽墨、端硯、雅扇之類,惟有子玉所猜的”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彩最重,是古錦囊裡的瑤琴一張。子玉見琴忽忽如有所思,因見彩禮過重,與仲清等再三推卻。次賢問道:“這琴是庾香先生猜著的麼?”子玉道:“是小弟胡猜的,斷不敢當此厚贈。”次賢道:“這是園主人為杜玉儂而設,另有深意,幸勿見卻。琴後尚須鐫銘,俟鐫好再行送上。”說畢便令小廝,仍將瑤琴抱了進去。其餘彩禮,交給各跟隨收存。原來琴言因制燈謎時,喜誦“落花人獨立”這一聯,度香隨囑次賢,以詞意為琴言寫圖,所以這燈謎即以琴作彩,原是於遊戲之中,寓作合之意。非但子玉不知杜玉儂為何人,就是仲清、文澤等也未能悉。大家問時,次賢不即說明,答以久後必知。
閒談了一回,仲清說起都中值此試燈時節,可惜無南來巧燈,殊為減色。
次賢道:“諸兄要看燈麼?也容易,雖非來自南邊,卻還不俗。”便令小廝引道,沿著峭壁,走有一箭多遠,卻是一層層的石蹬,上了三十餘級,轉了峭壁,後面就是一個白石平臺。
中間團團的一個亭子,那窗子都是用內凹外凸的整玻璃鑲成。
走進亭內,地下鋪著栽絨毯子,中間一張大圓桌,周圍都是扇面式凳子,拼起來,剛剛扣著桌子一個圈兒。仲清等因是夜天氣不寒,就在外面回闌上坐著,小廝們抬了些圓茶几來,每人面前一張,送了茶,仰觀淡月朦朧,疏星佈列;俯視流煙淡沱,空水澄鮮,頗覺心曠神怡。遠遠望去,只見回巒疊嶂,飛閣層樓,隱隱約約,看視不明,尚未見一盞燈火。忽見亭子前面太湖石山洞,一對明燈照出一雙玉人來。走到面前看時,一個是袁寶珠,一個是金漱芳。仲清問道:“你們藏在那裡?”寶珠道:“我們在前面小船室下棋。”文澤道:“相公阿曾點個隻眼?”寶珠、漱芳都笑了一笑。座中就是子玉不認得,那日雖見漱芳的《題曲》,也是上妝容貌。此時看他骨香肉膩,玉潔晶瑩;寶珠亭亭玉立,弱不勝衣,便想道:“這兩個姿色似可與琴官相併,但不知性情何如。”正想著,猛聽得臺下雲鑼一響,對面很遠的樹林裡,放起幾枝流星趕月來,便接著一個個的泥筒,接接連連,遠遠近近,放了一二百筒。那蘭花竹箭,射得滿園,映得那些綠竹寒林,如畫在火光中一般。泥筒放了一回,聽得接連放了幾個大炮,各處樹林裡放出黃煙來,隨有千百爆竹聲齊響,已掛出無數的煙火:一邊是九連燈,一邊是萬年歡;一邊是炮打襄陽城,一邊是火燒紅蓮寺;一邊是阿房一炬,一邊是赤壁燒兵。遠遠的金闐鼓驟,作萬馬奔騰之勢,那些火鳥火鼠,如百道電光,穿繞滿園,看得子玉等目眩神駭。
文澤想道:“可惜無酒,負此花燈。”聽得次賢說道:“如此良夜,諸兄何不小飲幾杯。”即吩咐取酒來。不一會,小廝們取了四壺酒交給寶珠、漱芳,走到各人面前,將茶碗撤去,把茶几揭起了一層蓋子,便是一個鑲成的攢盒,共有十二碟果菜,銀盃象箸都鑲在裡面,十分精巧。寶珠、漱芳都斟了酒,次賢說:“請!”大家淺斟細酌起來。酒過數巡,臺下雲鑼一響,四處的煙火放完,只見各處樹梢上顫巍巍的掛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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