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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燈來,有飛禽,有花朵,錯錯落落,越添越多,不一時,周圍四面約有數千。樹上的燈都點齊了,地上又舞出幾百片彩雲燈來,五色迷離,盤折回繞。鑼聲響處,舞出一條金龍,有十數丈長,飛舞如真龍一般。少頃,神仙洞裡舞出一條青龍,接著又是一條白龍,那樹林裡舞出一條烏龍,煙火光中,又舞出一條火龍,都是十餘丈長,滾成一處,數十面鑼聲,鬧得像驚濤駭浪,變幻煙雲,甚是好看。又滾出幾十個大大小小毯燈,在那雲龍中間滾旋,引得那五條龍張牙舞爪,天矯攫拿,看得眾人個個出神。
忽見怡園家人上前說道:“史少爺來了!”大家起身看時,只見兩人扶著史南湘,踉踉蹌蹌,一步步的跺著石蹬上來。
將到臺前,便霍然的大吐起來。
吐了一會,搖著頭,喘吁吁的在臺前站住,指著眾人道:“你們好,你們好。。”便說不出來,小廝先拿了一碗溫水與他嗽了口,又說道:“你們好樂!”仲清道:“你且坐下,歇歇再說。”扶上亭子,他就坐在地下,寶珠等上去見他,他把頭點點。文澤道:“你在那裡喝得這樣?”南湘又搖搖頭。寶珠到次賢耳邊說了幾句話,次賢命小廝去拿了一個小小的金盒子,取出一丸藥來,放在碗內,用開水化了,遞給寶珠,捧到南湘身邊,彎了腰給他喝,南湘搖頭不要。寶珠道:“這是醒酒湯,喝了就好了。”南湘心裡明白,把湯喝完,閉著眼道:“我醉欲眠君且去。”便放身欲睡。次賢恐著了涼,便命家人扶他到後面小座落裡炕上去睡,扶了南湘進去,把門帶上。子玉問次賢這是什麼丸,次賢道:“這是度香自制的,任憑喝得爛醉,只須一丸下去,宿酒盡消,且補元氣,名為仙桃益壽丸。”
不多一會,只見南湘已開了門走將出來,說道:“有趣,有趣!
幾作了劉玄石一醉三年,險些兒被人埋在地下。”仲清道:“你酒已醒了,還說醉話。”漱芳已擰了一塊溼手巾來,南湘擦了臉道:“這是什麼地方?”眾人皆笑,次賢笑道:“竹君,這是黃鶴樓,你怎麼認不清了?”南湘近前一看,狂笑起來,說道:“原來靜宜也在這裡,你們到底幾時來的?”眾人聽了又笑,寶珠、漱芳拉他到亭外看了一會,南湘方知道是怡園,細細一想,便又大笑。將要問時,忽然滿園的金鼓盈天,爆聲大發,風馳火驟,聲勢駭人,四面八方,百獸齊集,盡是五色綢紗糊的,彩畫得毛片逼真:一邊馳出一隊象燈,一邊馳出一隊虎燈;一邊馳出一隊犀牛,一邊馳出一隊獅子;還有黑熊、白兕、赤豹、黃羆,奇奇怪怪,約有數百,足下都有四個小輪,用人拉著飛跑,鼻裡生煙,口中吐火,覺得如雷轟電掣,地塌山崩。看得子玉等神驚膚慄。這邊百獸,那邊群龍,合將攏來,黑霧沖天,火光遍地,大有赤壁鏖兵之勢。鬧了好一會,猛聽得一聲響,半天裡放起一個九子炮來,只見地下火光一散,如穿梭一般,霎時滿園寂寂,不見一燈。眾名士齊聲喝采道:“真有天地化工,孫吳兵法之妙,我們皆目所未見。”仲清道:“今日舞這一會燈,我算起來,至少也有一千餘人。這園裡那裡來這許多人?”次賢道:“若盡用人,自然就多了。這五條龍燈是盡用人為,那些百獸與彩雲都用輪子展動,一人能頑得好幾個。以獸牽獸,就要明白進退疾徐之節,也是預先操演的。
今日所用大約還不滿二百人。”眾名士盡皆歎服。
次賢讓客下山,到個寬大地方小憩,大家未便就散,只得隨著他下了山。
穿過幾處神仙洞,依著樹屏竹徑,走到一處是梨花園,次賢讓客進內。也過了好幾重門戶,進了朝東五間三明兩暗的西洋房。此中點綴得甚佳,琴床畫桌,金鼎銅壺,斑然可愛。正中懸著一額,是屈本立寫的“宜春閣”三字,一邊是陸素蘭寫的幾幅小楷,一邊是袁寶珠畫的幾幅墨蘭,中間地上點著一盞仿古雞足銀燈,有四尺高,上面託著個九瓣蓮花燈盞,點著九穗,照得滿屋通明。一一坐了,次賢道:“我們何不再飲幾杯?”
眾人道:“我們在亭子上已飲多了,可以不必酒了,倒是清淡罷。”南湘道:“我今日的酒不曉得怎樣醒的?”寶珠道:“我們今日醒眼觀醉。倒也有趣。”南湘道:“瑤卿,我記得你還灌我一大碗酒。”眾人笑道:“這人醉糊塗了,到底飲了多少酒來?”南湘道:“今日我同高卓然、張仲雨,帶了王靜芳、李佩仙在酒樓上飲了一天,也不曉得有多少,他們都醉得先走了。我送靜芳回去,順路到庸庵家,問知出外逛燈,我也去逛燈。也不知趕車的什麼意思,就拉我到這裡,園門口的人說你們在裡面賞燈,就扶了我進來。”一面說,就懷裡掏出一團燈謎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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