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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真還沒有哪次特別困難,儘管做的多是批評報道,也經常會遇上拒絕你的採訪物件,但是最後經常會有轉機。讓拒絕你的人說話,應該是這一行最難做到的事情,但還是必須要做。�
我跟這個新記者講了一段經歷。2004年6月,我去河南採訪鎮平高考舞弊案———案子說起來很離奇,鎮平在高考結束當天抓了幾十個孩子,其中部分是考生,多數是高二學生,說是跟舞弊有關。這麼多孩子被抓,又事關高考,當然會是大新聞,然而當地卻封鎖得很嚴,我也是事發後兩天才輾轉得到訊息。�
後來就去了河南。到了那發現同城的兩家媒體也在,他們始終在一起採訪,可能因為競爭的關係,彼此之間連招呼都省了。到的當天,我就發了稿子,敘述了事情經過;同城的那兩家報紙也發了稿,內容類似。�
這樣的訊息自然很轟動,當天就成了新浪的頭條。不過拿來三家報紙一看,都缺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警方是怎麼破案的?———我能想到的東西,同行當然也能想到,關鍵自然在於當地警方;這樣的事情,當地警方經常是沉默,很像廁所裡的堡壘,誰能先攻陷這座堡壘,誰自然就佔了先機。�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攻堡壘了。門衛開始不讓我進去,要不是有國徽的記者證比較唬人,還達不到目的。�
先找治安科,那裡的警察一聽是這個事情,讓我去找刑警隊。就到三樓找刑警隊,裡面的人說管事的人不在。我問什麼時候他在,答曰大概過一會兒。�
我就先去學校採訪老師,一個多小時後覺得差不多了,就又回了堡壘。沒想到這次照樣沒找到人,刑警隊的人還是不在。我又出去採訪家屬,40分鐘後第三次來堡壘。�
我進去的時候,刑警隊的一個人很不耐煩地說,跟你說不在就是不在,你們怎麼沒完沒了的。�
下樓的時候,我忽然想,要不去別的屋看看。於是就跑到二樓,隨便敲開一間辦公室,假裝愣頭青張口就問,裡面的人愣愣地看著我,又是那句找刑警隊去。我撒謊說他們都不在,隨便介紹一下不成嗎?人家說那怎麼成,把我轟了出去。�2�
站在樹蔭下,想想還是不甘心,決定中午吃了飯後接著來攻打堡壘。下午情況也沒變好,治安科把我推到刑警科,刑警科那人還是不在,後來又把我支去宣傳科;中間因為採訪其他知情人,出去了幾回,再回來對方還是一個口氣……這一天一共去了七次警察局,都是沒有結果。看錶,已經快下午五點半了,那是他們下班的時間。�
第八次進去的時候,我已經基本不抱什麼希望了,想反正自己也盡力了,愛誰誰。樓上樓下幾個辦公室都轉了一圈,沒人搭理我。20分鐘後,我解脫一般地走出警察局大門,回賓館去。�
應該說這一刻我已經選擇了放棄,我甚至想好了用“無法採訪到警方相關人員”這樣的表述作為註腳,沒想到事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變化,就像人在跳下懸崖放棄生命的時候,忽然被一根樹枝彈回昇天一樣玄妙———走進賓館門口時,後面忽然有人叫:“你是記者嗎?”�
我回頭一看,一個三十來歲、挺高挺壯的男子,穿著襯衣長褲,騎在摩托車上看著我。我說:“是啊。你有什麼事嗎?”當時我以為又是有了麻煩想求助的當地百姓呢。結果他說,你是來採訪舞弊案子的吧?一句話把我說得汗毛倒豎:“你是?”�
他的回答石破天驚:“我剛剛說話不方便,看你去了我們那裡很多次……”我這才想起來,這人應該是一個警察,在我某一次進去某間辦公室的時候,這人曾把我推去宣傳科。“如果你方便,我晚點來找你吧,到時再細說。”�
讓拒絕你的人說話(2)
晚上七點,我正在寫稿子,他來了。這次他的神情放鬆多了,一聊之下,我才知道,他不但是警察,還是參加偵破這起案子的警察之一。他把如何接到報警、如何破案、如何審理的全部經過詳細地告訴了我,而這正是我採訪中惟一缺少的東西,也是距離新聞事件最近的東西。�我問他:“這些事情,為什麼不讓你們對媒體講?”他告訴我,開始破了案子,所有幹警都很興奮,這是一起涉及高考的大案,人又多,而案情相對簡單,跟公職人員和政府也沒什麼瓜葛,他們最開始也以為這應該是給自己揚名立功的好時機。�
這是一個地方小縣,警察工資很低,立功就能發一筆獎金,他說他們高興就是因為覺得能拿到嘉獎了。沒想到有關部門領導後來認為這樣的事情一報出去,肯定會影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