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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虛的田中一步步地後退,這時不遠處的開窗聲傳入耳中。妻子的聲音從緊閉的擋雨板之後響起,田中感到心中一酸。
“小昭嗎?”妻子似乎還沒完全清醒,聲音聽來格外的膩人。“你在外面做什麼?”
擋雨板被拉開了,妻子現身窗前。不是她、不是這個人,田中在心中吶喊。
——佐知子。
田中很想見妻子一面,接受妻子的撫慰。他眷戀自己的家,更眷戀組成這個家的起點。眷戀那個全心呵護他的女人。那個人應該是自己深愛的妻子,絕不是佐知子。
佐知子樂見於自己的復活嗎?她會接受成為屍鬼的自己、寬恕自己的罪行、撫慰自己孤獨的心嗎?不會,絕對不會。佐知子一定會罵田中是怪物,無視於田中的感受。大嘆死了丈夫的自己是多麼苦命,然後指著田中的鼻子大聲咒罵,最後還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彷彿田中是她的僕人、她的奴隸,而不是與她結繼多年的丈夫。苦澀的怒氣從內心升起,田中不由得全身顫抖。
縮著身子偷偷來到寢室的窗前。拉布的狂吠愈來愈激烈,佐知子大聲斥責拉布,要它安靜一點。
趁著佐知子將上半身探出窗戶的肘候,田中一躍而起。他抓住佐知子的手臂,另一隻手握住嘴巴,不需要呼吸的他激動得頻頻喘氣。佐知子發出沉悶的哀鳴,身體不斷掙扎,雙眼淨是驚懼之色。
田中露出殘忍的笑容。
他終於明白自己對這個女人只有恨,沒有愛。
二十六日清晨,登美子死了。看著婆婆的屍體,元子眉頭緊皺。
面無表情的元子走上二樓喚醒兒子,告訴他今天不用上學。
“媽媽等一下幫你請假,你待在房間裡面好好休息,絕對不要去找阿嬤。除非要上廁所,否則就待在二樓不要下來,聽到了沒有?”
面露不安的茂樹看看元子,然後點點頭。元子又叮嚀了好幾次之後,才離開房間走到一樓。
通知敏夫、還得通知治喪主委。一想到這裡,元子就覺得很麻煩。這時她突然想起外場葬儀社,心想葬儀社應該會包辦一切才對。元子不想替登美子淨身,更不願意讓登美子的屍體一直待在家裡面,光是想像一群人在家裡忙進忙出的模樣,元子就覺得頭大。萬一害得茂樹也染上怪病,豈不是自討苦吃?
元子以厭惡的眼神看著婆婆的屍體。一定要早點把這個老太婆弄走,弄到安全範圍之外的地方。
元子在餐廳的抽屜找來找去,翻出了一張廣告。照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名叫速見的社長很快地接起電話。
“我婆婆死了,家裡還有小孩子,我一個人處理不來。可以請你們代為處理嗎?”
聽到元子的請求,速見立刻做出滿意的回應。
“您放心好了,我立刻派人去將遺體取回。所有的處理工作全都由敞社包辦,請安心地交給我們就好。敝社設有靈堂,遺體絕對不會安置在您府上。”
“真的嗎?”元子鬆了口氣。“那就拜託你了。”
掛上電話之後。元子將登美子的遺體丟在床上,到廁所用肥皂洗了好幾次手。絕對不能讓茂樹靠近婆婆,元子心想。
7
小薰睜開雙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麻雀在窗邊吱吱跳躍,遠處還不時傳來老鷹清澈淒厲的鳴叫。
小薰踢開身上的棉被,慌慌張張地拿起床邊的時鐘。早上九點。從床上一躍而起的小薰拉開窗戶,推開外面的擋雨板。
擋雨板才剛推開,晚秋的陽光頓時從視窗射入屋內。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小薰看著牆上的日曆。十月二十六日星期三,既不是週末。也不是國定假日。
“慘了。”
小薰連忙脫下睡衣,穿上學校的制服,拎著書包奪門而出。才剛準備下樓。小薰猛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踩著慌張的步伐跑到小昭的房門口。結果不出所料,小昭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昭,快點起來!”
小薰拉開窗戶、推開外面的擋雨板,刺眼的陽光照得小昭拼命往被窩裡鑽。小薰見狀,連忙將弟弟的棉被一掀。
“快點起來,已經九點了。”
為什麼?小薰的內心也充滿了疑問。床頭的鬧鐘應該沒壞,八成是被睡眼惺忪的自己按掉了。這陣子晚上總是睡不安穩,連帶使得早上爬不起來,按掉鬧鐘繼續睡的情況已經不是新鮮事了。弟弟小昭從來沒用過鬧鐘,若不是媽媽每天都會叫自己起床,小薰和小昭這對姐弟早就睡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