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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報響兒。垂花門上不停地打點兒,笙管笛簫不停地吹奏,海蕖他們就不停地叩頭。白四老爺還送了一棚尼姑經,姑老爺送了一堂江米人,幾家親友送來了“餑餑桌子”,就更錦上添花了。也不知道這天來了多少客人,只知道大概齊從上午十一點到晚上*點一直開“流水席”,每上一桌席,就有一為執事領著孝子挨個去叩頭,直把孩子們磕的頭暈眼漲,精疲力盡!
白四老爺一家是才一過午就坐著馬車閤家光臨的。他們一下馬車就有一個茶房用托盤託著幾根漂白布的孝帶子走上前去送“小孝”。白四老爺一擺手,跟來的僕人就已經拿過來自帶的兩根孝帶子,給白四老爺夫婦繫上,又從車裡拿出三件漂白的孝袍子,伺候著恩哥子和穎紅姐弟罩上,站在凳子上的鼓手見他們已經穿戴停當,立刻重重的擂了幾下鼓,大喇叭用力的吹出幾聲特定的音調,大鼓驚天動地,大喇叭淒涼哀婉,內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因為同時進來的有官客,有堂客。於是雙鼓與大鑔齊鳴。客人才走進大門,二門外就已經響起了小嗩吶和大鑔之聲。走進二門侍立在垂花門邊的執事就敲響小銅罄“打點兒”三記,帶著來客轉過垂花門,笙管笛簫一起吹奏起來。穎鴻姐兒倆和恩哥子在這一路音樂聲中和大人一樣低頭慢步,既不張望也不言聲,表現出極有禮貌地哀痛之情。緊接著白四老爺全家走上月臺,男客在靈前、堂客在靈後奠酒。這會兒劉媽雙手捧著一隻兩個餌子的琺琅燈,李媽捧著一隻長脖子細嘴兒的琺琅酒壺,已經站在供桌兩邊伺候著了,見白四太太在拜墊上跪好,李媽穩穩地把酒斟進劉媽捧著的酒杯裡,劉媽又把酒杯雙手捧給白四太太,白四太太接過來把酒高舉過頭,然後再到進貢桌下邊的奠池——一個同樣是琺琅質的水槽兒裡,再磕一個“韃兒頭”。兩位姑娘跪在四太太身後,跟著磕一個頭,如是三次,海蕖也就得磕三個實實在在的頭還禮。與此同時,外面在笙管笛簫得吹奏聲中打三下小鑼,吹幾聲嗩吶。
要說禮儀本來就來源於上古時代的祭祀,那這些個儀式還真頗有幾分古典祭祀舞蹈的味道。
這一天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各種樂器交叉演奏,和尚、道士、喇嘛、尼姑輪番敲打著不同的法器,唸誦著不同的經心,目的就是一個——把死者送向極樂世界。海蕖曾經問過三哥海林:“奶奶真若在天有靈,那是誰跟著誰走呢”?海林的回答卻是:“別瞎說,小孩子家,懂什麼呀?”
白四太太祭奠完被請進裡屋侍茶,穎紅趁這會兒蹲在海蕖身邊兒說:
“我們今天都在這兒伴宿”,說這話的時候像是等著聽堂會戲似的,臉上掩飾不住露出幾分喜色,又說:
“晚上撒江米人兒的時候你要哪個?”
海蕖這一天淨陪著叩頭了,還沒顧的去看江米人兒呢,經穎鴻這麼一提醒,她趕緊從小堂罩底下招呼海森:
“噓,六哥,看江米人兒去呀!”
北京捏江米人的老師傅那手藝真叫高。這些江米人兒是佟王爺送的,足有三四十個,都是戲齣兒裡的人物,文有文相,武有武相,服裝不同,神采各異,栩栩如生。一說看江米人兒,孩子們立刻來了精神,希裡呼嚕地一下子都圍了過來。大家大大地評論了一番,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紛紛預定,海蕖訂的是扎著硬靠的樊梨花,穎燕訂的是穿宮裝的楊貴妃,穎鴻訂的是羽扇綸巾的諸葛亮,海森訂的是黑臉老包。這群孩子都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得年齡,腦子轉得快,好奇心重,話也多,眼裡看著江米人兒,腦子就轉到了別處,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
“聽說姑太太在家只停了五天,真夠慘的。”
“慘?慘事多著呢,坐夜那天就七個和尚轉咒,十六人槓就抬埋了,連‘雪柳’都沒有!”
“啊?姑父就至於這麼手緊?”海蕖又想起了那個多寶槅。
“嗨,人往下坡走還不容易?”海蓉總能說句大人話。
“大姐,你要哪個江米人?”海蕖的腦子又回到了眼前的江米人兒身上。
“我哪個也不要,這是哄小孩兒的。”其實海蓉才比海蕖大五歲,和海林同歲,可她總是把自己當成大人。
“大姐是大人了”,穎燕慢聲細語得說“瑞表哥和娟表姐也是大人了,誰都像咱們呢!”
“那是,大人想的是成家立業的事,哪像咱們上學也是為了解悶兒,為著好玩兒。”穎鴻也來了句,
“呦,那大姐你這大人是想著成家呢還是立業呀?”穎鴻和海蕖一下子笑出了聲兒。
“哎呀,別樂呀,這是白棚!”海林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