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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開荒種地,也該打個招呼吧?”吳亮埋怨那些新來戶,“真要動起手來,你們佔得了便宜嗎?小黑風天王老子也不服,就服他張府成。沒聽說?”
人們不吭聲,張府成的手段他們剛才也見了,打起來是沒個好結果。
“天下窮人本是一家,你們來了也就來了!”吳亮繼又和顏悅色地勸,“先把家安頓安頓好,屋基墊高點。記著,萬不能從堤上扒土。——這位兄弟直脾氣,請你們多擔待!”
徐家兄弟連連點頭:“對,對,這話我們愛聽!”
“沒打個招呼,也是我們錯……”
吳亮沒責備張府成一句,但我相信張府成會感到心愧。畢竟他也是苦出身也是流落來海邊的,還參加過紅十四軍鬧過共產鬧過革命,怎麼當起地頭蛇來了?這些人在老家能夠混日子會搬來海邊開荒種地嗎?窮不幫窮誰幫窮?我猜測張府成可能這麼想,他應該有這樣的認識和覺悟。吳亮高瞻遠矚深謀遠慮趁機給他講道理擺事實:海堤這麼長年年要修補要加固,正好缺人手缺勞力;他們來海灘一邊開荒種地一邊把蘆根草皮填到海堤上明擺著是屙屎拔草一舉兩得的事。吳亮說服了張府成也說服了鄉親們。於是給新來的戶子一一劃分了地界承包了堤段。這一決策無疑很英明很科學很可行,到1949年解放,海堤已經是象模象樣了;再到1958年大躍進,這一帶海灘已有二十餘個自然村人口六千餘眾,因而成立了臨海人民公社。如果誰有興趣寫一部南黃海灘的墾植史,我以為不可遺忘了“吳亮”這個名字。。 最好的txt下載網
七
第 七 章
(一)
1937年的夏天特別悶熱,張牙舞爪的太陽天天從東滾到西,烘烤得男人身上滴油女人身上長毛娃兒們頭上害瘡。滿街的大狗小狗們都耷出長長的舌頭找一塊蔭涼處臥下,腦袋如安裝了彈簧般顛簸著喘氣,撒尿也懶得蹺後腿。
難耐的暑天終於熬了過去,盂蘭盆節一天天臨近了。
農曆七月十二,早市較往常熱鬧了許多。
辰巳之交,太陽高高地升上了屋脊,火球般漸漸滾近。露氣滋潤了一夜的樹葉兒剛剛展開又重新捲曲起來,槐樹上的秋知了也開始了刺耳的哀嚎。趕過早市的人們挎著籃子走向白潭橋。
白潭橋有個小市場,線香蠟燭黃紙冥鈔比別處便宜。
忽然,高空裡傳來一陣隆隆的響聲,象是打雷。要下雨?真該下一場雨了,殺一殺城裡的暑氣。
然而,天上卻不見一絲兒雲彩。雷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東南方向眩目的陽光裡,突然鑽出來四隻大鳥,仄著翅膀插過來。
飛機!飛機!飛機!
滿街的行人全都抬頭看去。以往所見的飛機,只是一個銀灰色亮點,從高空一掠而過;今天不同,這四隻飛機象是小船,翅膀上的紅太陽也一清二楚。
近了,更近了。人們甚至能看見玻璃窗裡坐著的人。這麼大一個鐵傢伙,竟然能在天上飛!興奮和驚奇的目光在空中交織成網。
飛機怪叫著撲過來,屁股後忽然吐出幾顆黑疙瘩。沒等人們回過神,大街上“轟”“轟”地爆出幾聲炸響,人群成片地栽倒下去,鮮血在街兩旁店鋪的門窗上濺出一片殷紅。
炸彈!
飛機撂炸彈了!滿街的哭聲喊聲尖叫聲,滿街的擁擠雜亂和人潮。第三架第四架飛機緊接著俯衝下來,又是幾聲巨響。硝煙散處,留下一片空地。一顆炸彈剛巧落在三泰果品店的屋頂上,房子一下子成了碎瓦礫,幹棗乾果桂圓糕點飛落了一條街。
飛機好象很滿意自己創作的神奇效果,晃了晃翅膀又向南飛。民國初年美國人在南通辦了一座基督醫院,就在城南邊。作為非交戰國財產,聰明的美國人在醫院的樓頂上用油漆畫上了一幅半個籃球場大的星條旗,滿以為能辟邪。沒想那個帶隊的日本飛行員好象對美國人有仇恨,他在飛機上看到星條旗拐了個彎又飛回來,晃晃機翅膀領著那三架飛機在醫院上空驢拉磨似地轉開了。那天醫院裡卻沒住美國人,住的大多是黃面板黑頭髮的中國兒童。飛機飛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蹦蹦跳跳地丟手帕,飛機驢拉磨地轉他們也高高興興地跟著轉,飛機撂炸彈他們或許以為飛機下的蛋能夠孵出小飛機,竟然爭先恐後地往炸彈落地處擁。結果一根根小胳膊小腿被拆成零件兒,有的落在水池裡有的飛到樹枝上;有一個大腦袋的羸弱女孩竟被氣浪掀上了天,屍體如一個黑色的問號懸吊在兩根電線上。
不知道發明了飛機的萊特兄弟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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