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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東洋鬼子,竟如此沒人性!一城的激憤和喧譁,一城的仇恨和怒火。哭聲震得星斗落,口號喊得雲煙散。隔江佔領了大上海的日本人卻理也不理,只當是豬哼哼羊咩咩。飛機照樣在南通城上竄,汽艇照樣在南通江邊遊。
恐懼攫住人們的心。某晚上濠河邊的真和麵粉坊鋼磨一轉動,把鄰居們嚇得全趴在桌子底下了。平素看不起鄉下人的市民們也都沒了城裡人的矜持和架子,紛紛下鄉認祖墳認同宗認親戚,俟有風吹草動就遷往鄉下去。
商人們憂心忡忡。當官的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沒家業的可以捆捆包袱逃災躲難,他們卻走不了。商號、店堂、產業、住宅,都是一輩子或是幾輩人的心血呀!
商會副會長許士林召集十幾家大商號的老闆們商量計議。
“東洋人心狠手辣,炸彈專門往人堆裡撂。上海閘北死了好幾千人哪!我看,只能關門躲躲了。”
“往哪兒躲?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總不能把傢俬丟下不顧吧!”
“就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開店?不辦廠了?一時半會兒貨也出不了手。人一走,還不被搶光啊?日本人不搶,街痞賴子也會撬你的門。”
“東北軍的一一一師,駐防在長江邊,常師長可是常山趙子龍的後人,下了決心要打。日本鬼子人生地不熟,來打南通沒得好果子吃!”
“難說!張學良幾十個師,還不是都被趕到關裡了?常恩多一個師能擋住日本人?”
“日本兵槍法準,個個百步穿楊,一顆槍子兒打一個……”
說一陣,靜一陣;靜一陣,再議一陣。七八根水煙臺“咕嚕嚕”地噴青煙,把一張張臉燻得都黯然。
看人們說得差不多了,許士林清清嗓子,說:“躲,我看不是個辦法。打仗呢,是軍隊上的事。我們經商辦廠,只求個世道太平。有一樁事大家沒提到,日本人來我們南通做什麼?總不見得就圖個殺人放火吧!他們佔了南通城,也要吃,也要喝,也要開銷。把人殺光,把商號搶光,他們同樣站不住腳。只要我們規規矩矩地做生意,不要惹他們,我看他們也不會把我們往絕路上逼。”
“嗯,是這個理。聽說,華北五省搞自治,日本人還幫了不少忙。”
“要是打起來,我就怕東洋人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當了屈死鬼,也沒個地方去伸冤。”
“許老闆,你就直說,有什麼法子想?”
許士林掃大家一眼,慢吞吞地說:“路倒是有一條,就是不曉得走得通走不通。我有個堂外甥,去日本留過學,如今在上海給日本人做翻譯官。要是透過他和日本人打打招呼,轉達轉達我們的意思,說不定日本人到了南通不會胡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潘懷宇抬起頭問:“轉達我們什麼意思?”
“話嘛,還不是隨便說。”許士林吸一口煙,徐徐吐出來,“剛才我說過,打仗是軍隊的事;我們商會,哪邊也不去得罪。跟他們講清楚,要是他們來了,我們該攤的捐照攤,該納的稅照納……”
潘懷宇猛地站起,喉嚨也撐粗了幾倍:“許老闆,說白了,你不就是想和日本人搞聯絡?哪邊也不去得罪,我們倒是得罪日本人什麼了?他們都打上了門,我們還要給他們繳捐納稅,這是哪門的理?我們是想圖個世道太平,是想規規矩矩做生意,但不能連祖宗也忘了!心甘情願當亡國奴,還有沒有一點中國人的骨氣了?”
許士林臉上的麻子坑個個填了醬,忘了往煙臺裡裝水煙,吹著了媒紙“咕嚕嚕”地吸。
有人勸:“潘老闆言重了,言重了!這不是大家商量嗎?”
潘懷宇斬釘截鐵:“別的事可以商量,要商量怎樣接應日本人,怎樣依附東洋鬼子當順民,談也不要談起!漢奸臉上沒有招牌,這樣做就是當漢奸,八輩子留罵名!我潘懷宇胸無半點韜略,手無縛雞之力,卻懂得‘仁義廉恥’四個字。即就是家破人亡,也不會賣國求榮,認賊作父!”
說完,他“嘭”地帶上門走了。
這番話我現在轉述有些平淡,但在當場的商人們聽來不啻如炸彈訇然爆響。不少人一下子醒悟過來:對呀,和東洋鬼子打招呼套交情,不就是做的漢奸事?在世當了秦檜,將來哪還有臉進祖墳見先人?差點上了許麻子的當!潘老闆拼得那麼大的家業也不怕,我們倒是擔什麼屁的心?汽車行的朱老闆,四海糧行的梅老闆,鐵工廠的徐老闆等也紛紛站起身,拱拱手告辭了。
日後日本鬼子佔了南通,除了許士林,全城各大商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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