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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涸,竭也。)未有利大能若是者。然而舉世爭為貨商,以故貶吏相逐於道,百不能一遂。人之知謀,好邇富而近禍如此,悲夫!
或曰:“君子謀道不謀富,子見孟子之對宋牼乎,(牼,口莖切。)何以利為也。”(孟子謂宋牼曰:“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柳子曰:君子有二道,誠而明者,不可教以利;明而誠者,利進而害退焉。吾為是言,為利而為之者設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禮記·中庸》。)吾哀夫沒於利者,以亂人而自敗也,姑設是,庶由利之小大登進其志,幸而不撓乎下,(撓,女巧切。)以成其政,交得其大利。吾言不得已爾,何暇從容若孟子乎?孟子好道而無情,其功緩以疏,未若孔子之急民也。
○東海若
東海若陸游,登孟豬之阿,(東海若,東海神名。孟豬,澤名。按《書》:導荷澤,被孟豬。注:在菏東北。《漢·地理志》:孟豬在梁國睢陽縣東北。《周禮》作“望諸”。)得二瓠焉,(瓠,胡故切,匏也。)刳而振其犀以嬉,(犀,瓜瓣。《詩》“齒如瓠犀”是也。刳,丘胡切。)取海水雜糞壤蟯蛔而實之,(蟯蛔,人腹中蟲。蟯,如消切。蛔,音尤,又音回。)臭不可當也。窒以密石,舉而投之海。逾時焉而過之,曰:“是故棄糞耶?”其一徹聲而呼曰:“我大海也。”東海若呀然笑曰:(呀然,笑貌。呀,虛牙切。)“怪矣,今夫大海,其東無東,其西無西,其北無北,其南無南,旦則浴日而出之,夜則滔列星,涵太陰,(太陰,月也。)揚陰火珠寶之光以為明,其塵霾之雜不處也,(霾,音埋。)必泊之西澨,故其大也深也潔也光明也,無我若者。今汝海之棄滴也,而與糞壤同體,臭朽之與曹,蟯蛔之與居,其狹咫也,(八寸曰咫。)又冥暗若是,而同之海,不亦羞而可憐哉!子欲之乎?吾將為汝抉石破瓠,蕩群穢於大荒之島,而同子於向之所陳者可乎?”糞水泊然不悅曰:“我固同矣,吾又何求於若?吾之性也,亦若是而已矣。穢者自穢,不足以害吾潔;狹者自狹,不足以害吾廣;幽者自幽,不足以害吾明。而穢亦海也,狹亦海也,幽亦海也,突然而往,於然而來,孰非海者?子去矣,無亂我。”其一聞若之言,號而祈曰:“吾毒是久矣!吾以為是固然不可異也。今子告我以海之大,又目我以故海之棄糞也,吾愈急焉。湧吾沫不足以發其窒,旋吾波不足以穴瓠之腹也,就能之,窮歲月耳,願若幸而哀我哉!”東海若乃抉石破瓠,投之孟豬之陸,蕩其穢於大荒之島,而水復於海,盡得向之所陳者焉。而向之一者,終與臭腐處而不變也。
今有為佛者二人,同出於毗盧遮那之海,而汨於五濁之糞,而幽於三有之瓠,而窒於無明之石,而雜於十二類之蟯蚘。(十二類,謂子為鼠、醜為牛之類。)人有問焉,其一人曰:“我佛也,毗盧遮那、五濁、三有、無明、十二類,皆空也,一也,無善無惡,無因無果,無修無證,無佛無眾生,皆無焉,吾何求也!”問者曰:“子之所言,性也,有事焉。夫性與事,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子守而一定,(一有“則”字。)大患者至矣。”其人曰:“子去矣,無亂我。”其一人曰:“嘻,吾毒之久矣!吾盡吾力而不足以去無明,窮吾智而不足以超三有、離五濁,而異夫十二類也。就能之,其大小劫之多不可知也,若之何?”問者乃為陳西方之事,使修唸佛三昧一空有之說。於是聖人憐之,(周昭王時,釋伽生,西方有聖人出世。)接而致之極樂之境,而得以去群惡,集萬行,居聖者之地,同佛知見矣。向之一人者,終與十二類同而不變也。夫二人之相遠也,(“遠”,一作“違”。)不若二瓠之水哉!今不知去一而取一,甚矣。
卷二十一 題序
作者:柳宗元
○讀韓愈所著毛穎傳後題(元和五年十一月,公與楊誨之書雲:足下所持韓生《毛穎傳》來,僕甚奇其書,恐世人非之,今作數百言,知前聖不必罪俳也。)
自吾居夷,(謂為永州司馬。)不與中州人通書。有來南者,時言韓愈為《毛穎傳》,不能舉其辭,而獨大笑以為怪,而吾久不克見。楊子誨之來,(誨之,楊憑之子。)始持其書,索而讀之,若捕龍蛇,搏虎豹,(搏,擊也。)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韓子之怪於文也。世之模擬竄竊,取青媲白,(媲,匹詣切。《爾雅》雲:配也。)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為辭者之讀之也,其大笑固宜。
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俳,音排,戲也。)而俳又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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