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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驚醒,衝上去急忙分開兩人。
在糾纏中,杜十娘鬆了口,一頭撲到欄杆處,就在岸邊人們唏噓的驚變聲中,她舉起那一直燒灼著她瞳眸的,令她滿目眩暈的,曾經被譽為“百寶箱”的描金漆箱,“嗵”的一聲丟進了碧綠的水面,悲慼地低鳴:“失去了小妹……我還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
她的唇邊帶著血,慘白的顏面如縷幽魂,在狂怒和絕望中,轉身跳進了湖水,彷彿被溫柔的湖水吞噬般,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擲劍狂喊著,熱血直衝頭頂,燒得他想也不想,躍身一跳,也跟著沉入了湖面。
碧波盪漾的湖水,像是憐憫這兩個心碎了的人兒似的,用她寬大的胸懷默默地將他們收容。
滿諒白了臉,手中扯著一條從擲劍衣衫上撕下的布條,一手反應極快地拉住也一頭往下扎的小芹,撲到欄杆上,一連疊地狂喊:“快救人……快救人呀……師兄……”慘烈的呼聲迴盪在湖面上,驚起了湖上嬉戲的鳥兒們,驚散了兩岸聚來的團觀人群,直衝九霄……
第六章
她在黑暗中沉沉浮浮,總也見不到光亮,總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天與地都混沌成了一體,萬事萬物都是死灰一片,死寂一片。
冷,刺骨的冷,沒有風、沒有雪、也沒有雨,卻出奇的寒冷,好像滲進了骨子裡似的,讓她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她恐懼地想要大聲叫,卻發不出聲音來,只是任一股看不見的暗流帶她到可怖又無聲的世界。
模模糊糊地,她似乎看見下雨了,大雨沖刷著農舍、菜舍和土地,澆得大地到處都在冒水泡兒。
有個女子衝進這大雨滂沱,仰頭悲苦地喊:“老天爺!你為什麼這樣對小妹呢?小妹才剛剛十五歲啊!”
她發了瘋似的張開手臂呼喊,“有什麼苦你衝我來……有什麼罪你讓我受……你為什麼偏偏這樣對小妹呢……你要是不長眼,就不要再叫老天爺了!你塌了吧!你塌了吧……”流下面頰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同情地看著她,這個人一定是瘋了。你沒聽說過向天吐口水,最後口水會落在你臉上嗎?這樣咒罵老天爺,你會遭報應的。
旁邊還有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在低沉地說:“你不是最不信天嗎?你不是最不信命嗎?怎麼你的說法,竟是個完完全全的宿命論者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回憶以前的事情,可是記憶的塞子像是被塞住了,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什麼也記不起來,順應老天,順應命,她默默自問,難道真的可以避災消禍嗎?那麼為什麼那個女子還要咒罵?她在此之前,難道就不曾是個虔誠的篤信者嗎?
又一波暗流悄然來襲,她很快就被捲到遠處,那個女子嗚嗚咽咽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了。
在旋轉中,在震動中,在寒徹骨髓的刺凍中,她又見到了一個女子。
她正在大街小巷中狂奔,跑過一個又一個當鋪,在店員板著臉冷冰冰的對待下,吞下一滴又一滴淚。
“三十兩,最多了!”當她拖著痠軟的兩腿,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來到“升記”當鋪時,掌櫃的眼裡閃著詭異的光,像是在看一隻走投無路的籠中困獸。
她哆嗦著乞求:“這……不能再多些嗎……”這黃金、白玉加上鑲嵌的藍寶石,難道就只值這區區的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一分也不多!”掌櫃的斬釘截鐵地答,站在高高的櫃檯後面,不耐地點著腳,“到別家的當鋪,給的更低!”
這句話說到了她的處境,她一咬牙,掌中的金玉劍落在櫃檯上。她將銀子揣進懷裡,轉身迎著滿目的人聲喧譁吵鬧,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眼角,孕育了多時的淚珠,慼慼地潸熱滑下。
她瞧得也傷心地哭了,好像不僅僅是在為了這場慘劇而哭,更像是為了傷心而傷心地哭。昏昏沉沉中,有人沮柔地搖著她,慢慢地,她就被這搖動,又帶走了。
永樂皇帝制造了一個盛世出來,還給了天下人一個太平祥和。可是在榮華富裕的影像後面,隱藏著多少窮人賤女的辛酸事,又埋葬了多少渺小生靈的期待與追求!
她為這兩名女子哭泣,卻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來不及辨認間,潛伏已久的暗流呼嘯而來,再次捲走了她……
明明渾身都好冷,嗓子裡卻幹得像是著了火,杜十娘微微張開乾涸的嘴唇,喃喃地說:“小芹……我好渴……”只說了這麼一句,她便疲乏得再無力說話。
可是僅這一句就將屋裡默坐的所有人都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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