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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對修遠淡笑,徐徐道,“微臣出仕之前,家中長者曾御語:合抱之木,生於毫末;百丈之臺,起於壘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年少不可清狂,小才不可傲物。臣謹記於心,旦夕不忘。”
語落無應,只聽得座下一片斗酒聲。垂目視地,脊背上浮起冷汗。我還真是“幸運”,做個司酒也能碰到如此險境。唉,哀嘆。
“孤還聽聞。”又是翼王那隻老蠍子,還聽說什麼?頭皮發麻,靜等語落。“司酒不是青國人。”
“是。”埋首不起,“微臣家在荊梁翼相交處,乃是如谷地。”查吧,我就不信你能透過師傅的五行乾坤陣。
“那司酒為何舍近取遠,出仕青國呢?”語調頗酸。
腦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冷笑一聲,拍案而起,指著老頭的鼻子大叫:“我豐雲卿就是不爽你!”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垂下腦袋,難啊。會盟會盟,就是拉關係走門路,裝做睦鄰友好,容不得我實話實說。我這個禮既不能貶低他國,又不能駁了老闆的面子,技術活啊。
“這個……”故作為難,惶恐地傾身,“臣怕說出來會貽笑大方。”向後退了退,我幾乎靠在了修遠的身上,微微感覺到隱隱的暖意。
“喔?”荊王吳陵開口了,聲音有些虛,倒不像一個年輕人,“那孤就更想知道了。”肥蠍子一隻,落井下石的主。
抬起頭,極其誠懇地道出原因:“臣畏寒。”
咚、咚、咚……只能聽見心跳聲,半晌,一聲大笑將我從惴惴之中解脫。“到底還是個孩子。”青王凌準微癟的兩腮稍稍顫動,精亮的黑瞳卻沒染上半分笑意,他隨意揮手,招來了內侍,“得顯,拿一個手籠給豐愛卿。”
這話顯然不僅僅是說給我聽的,也不僅僅是說給上座幾人聽的。斗酒聲漸息,或是懷疑、或是嫉妒、或是窺探的眼神投注於身,我這才明白榮寵有時候也是一種折磨。叩首謝恩,寒氣從地上一直傳入心底,宦海艱途今日行,無涯彼岸何日及?
司酒三巡,步步驚心。
“也真難為荊王和定侯了,冬狩之日陪一群老人在帳內喝酒。”翼王看看左右,笑得和善,“年輕人應該驅馬奔騰,載獵而歸啊,兩位就不心動麼?”
“冬狩年年有,相交難再來。”吳陵的語調中有些刻意討好的味道,“不論身份,但就這輩分,孤都得尊稱兩位長者。”他向翼王和青王微微頷首,“尊老敬賢,又何談難為?”
難為,很難為了。一國之主竟然要行小輩之禮,這不是出自於真心,而是受迫於現實。外戚之亂後,荊王已如敗光家財的落魄兒,如今嘴巴含蜜不過是想討點好處,接點巨賈富商剩下的顫。說到底,座上四人中,青王算是有地有錢的富豪,翼王算是有地少錢的地主,而修遠則是缺地鉅富的財主,只有荊王算是一窮二白的破落戶。做這種忍辱負重討飯的活兒,還真是難為了心高體胖的吳陵。
“平侯,你我年歲相仿。”荊王舉起酒杯,“本王虛長你一歲,不如以兄弟相稱,可否?”
鳳眸冷然,淡淡一瞥,驚的吳陵胖身微僵。修遠優雅抬首,醪入喉:“本侯乃獨子。”五個字,毫不留情地射向側手,震的“破落戶”舌橋不下,場面煞是尷尬。
正當此時,帳門突然撩起,一陣寒風掃盡了賓主皆歡的熱氣。
“報!”曾被我踢暈的李顯匆匆跑入,秘跪下,“烈侯殿下與天驕公主不知所蹤。”
“噔!”翼王手中的酒盞瞬間落地,“你說什麼!”枯柴似的老手顫顫舉起,閻鎮目眥盡裂地怒視下方,“什麼叫不知所蹤!”
李顯秘俯身:“回程途中,公主看到一隻白鹿,就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烈侯、榮侯和韓將軍見天將晚,便拍馬去追公主。”
“然後呢!啊!”翼王的表情有些狂暴,也難怪,畢竟只有那麼一個血脈啊。
“而後。”簾卷北風,穿著赤獵袍的七殿下疾步走入,他向上座一揖,“我、三哥和韓將軍分頭追趕,怎奈密林叢茂,天暗視短。行至深處,只聽三哥大叫一聲公主。我便會同韓將軍尋聲而去,然見公主和三哥的蹤影。”
“那現在呢?”青王面平靜,炕出絲毫焦慮。
“現在韓將軍已帶人去搜山,相信不久便可尋到。”他看著面切切的翼王,溫言道,“王不必擔心,徹然聽聲,三哥必是找到了公主。可能是迷了道,一時難以回途。”
“嗯,嗯。”閻鎮敷衍地點頭,卻難掩憂慮,“日落西山,寒地涼,綺兒身子弱……”絮絮叨叨半晌,忽地拍案,“這冬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