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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靠。炮聲響起,是母船在向海盜隱於暗礁中的船隊轟鳴開火,但陷入敵陣埋伏中的小舟,卻正在遭遇隨時覆滅的危機。
刀鋒閃亮更勝浪花的光芒。
茫然無措間,我只顧想著:王景弘你為什麼這麼笨,開條件也好,用金銀財寶交換也好,怎麼可以對著人質還在的敵方開火呢?
也許這才是正確的方式?
我來不及思考。
因為滑滑綿綿的東西已經落在我的頸上,涼涼的、微妙的感觸……那不是鮮血,不是刀鋒,是皓雲總掛在額前的那縷長髮。
以身體為盾牌,他掩護了我。
梅皓雲是個怎樣的存在,這一秒之前,我從未曾認真思索過。或者,就連要去思索這樣的意識都不曾有過。
朱棣、徐棠、大壯、張靜、王雲……這些年來交往過密的人,在雷聲轟轟中像走馬燈瞬息閃過眼底。雖然我無比確實地生活在這個時代,也會口渴、也會肚餓,但還是常常不自覺自陷幻覺。在幻覺中唯一無比清晰的,是某張精緻綺麗卻時常也會緊蹙眉梢的臉孔。
我,就像一直都生活在只有我與景弘二人的世界中。對任何人也留有餘地的心,就只對他微妙地敞開著。
朱棣的寂寞、徐棠的煩惱……說真的,我大概從來沒有認真地放在心上過吧。就連出航這樣的大事,我也只覺得是置身於電視連續劇一般,缺乏真實印象。
記憶如雪紛落,又如梨花紛啟。
鋪天蓋地如絲綢被扯碎的坼坼薄白裡,我啊,一直就只把景弘當成是唯一與我相同,會哭會笑會痛的真實人類看待。
這樣的我,何等殘忍,又是何等漫不經心呢。
今天以前,我統統沒有想過,也沒有必要去思索。
但是現在,皓雲的頭髮正纏繞在我的頸上,他的腦袋無力地枕在我的肩膀,我的雙手摟著他的背,他的背上扎著一柄刀。一滴一滴溫熱的血液,正噴灑流淌,緩緩打在早已被周遭的海浪濺溼的手指上。
胸膛貼得如此接近,我聽得到皓雲變得急促的心跳聲。我第一次意識到:梅皓雲啊,他不是能幫我逢凶化吉的一張銀票,他不是溫柔微笑幫我排解難題的萬能法寶,他也不是閒來無事陪我遊山玩水的一個朋友,他甚至不是隻要回頭只要願意就能看到的固定配角。
他是一個人。他叫梅皓雲。他一直對我,很好很好……
眼角,有溼漉漉的東西緩緩滑墜。
腳底所立,最後一塊船板碎裂的同時,我抱著皓雲仰倒入海中。因為如此,我分不清那鹹鹹的滋味是眼淚還是海水。
如墜入深藍色魚缸,皓雲向四方散開的黑髮若纏綿海草。第一次發覺他的面板白到透明,輪廓異樣清晰,突額凹眼像個英挺的混血兒卻又帶著東方特有的清秀幽麗……皓雲一直都這麼帥氣對吧。第一次見面時就美麗得令人傻眼屏息。
我在水中攏緊懷抱,像海的女兒抱住專屬於她的王子。
有什麼揪住我的手臂,我卻覺得自己一直在不斷沉溺。
薄如紅霧的血,漸漸染淡幽藍。
我拼命抗拒那些拉扯我的手臂不顧海水湧入口中而尖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冷血太殘酷太任性太執拗,要是我不和景弘賭氣就好了,要是不帶你上船就好了,要是不那麼依賴你就好了。皓雲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在海的另一端有一個比這裡更適合你的國度,有一天我想帶你去看。你一直對我那麼溫柔,就連我的嘮嘮叨叨也會用靜謐的眼神微笑著聆聽。所以你不可能讓我傷心對吧,你不可能讓我後悔一輩子對吧……
跪在不知何時已被人打撈起來的甲板上,我緊緊地抱著皓雲尖銳地喊叫,然後,那雙大而清澈的眼睛眨動著慢慢掀開,蒼白的臉緩慢地漾起一抹微笑。
“我不會死的……”被我抱在胸口的皓雲,凝視著我,虛弱地張唇,“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死。”然後他又眯眼笑了,“——嚇一跳吧。”這樣蒼白地開著玩笑,“是三保之前講過的,故事中的對白呀。很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說,對吧。”遠山一樣的唇形,在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小渦。
我忍不住又流淚了。
我把他的頭抱緊在胸口。
閒來無事時給皓雲講我喜歡看的電影。其實我沒有認真與皓雲交談的意圖,我只是把皓雲當作可以聽我說話的物件。
我給他講了《一百零一次求婚》,我說我最喜歡那句臺詞了。男主角對女主角說“我愛你,所以我不會死!”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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