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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乎的小臉:“扳指啊,爺跟你說,這給弓上漆,一定要選雨天,用慢火,這樣烤上的漆才能一層疊一層,和弓胎合成一體,既不軟,又不裂……”
扳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旋即伸出根尖尖的手指,想去觸一觸火盆邊瀝架上,那還泛著潤潤漆光的弓胎。
“啪!”
水昌伯陡然變色,劈手一巴掌,扇在扳指白生生的手背上。
扳指怔了半晌,恍然大悟般,哇地哭出聲來。
“莫哭莫哭。”水昌伯慌了手腳,一把摟過了孫兒:“這弓,亂碰不得,亂碰不得呢。”
“扳指要!扳指就要!”扳指哭聲漸小,鼻翼卻兀自一張一合地**著。
“要要,扳指要,扳指要,”水昌伯哆嗦著,從桌肚裡摸索出個小竹彈弓來,“扳指還小,先玩小的,等扳指大了,爺叫你做大弓。”
扳指的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他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顧不得擦一把拖到嘴角的清鼻涕,扎煞著兩隻小手,便欲直撲來搶。
“好弓,好手藝。”
大門口,雨簾下,銅鐘般的北方口音,鐵塔般的北方漢子。
他一身海東青的袍褂,圓口黑布鞋,揹著個大皮囊,腋下夾了把油紙傘,周身上下,已被秋雨淋了個透溼。
水昌伯戴上老花鏡,上下打量著來人:“將軍請屋裡坐,烤烤衣服。”
來人微覺詫異,卻還是走了近來:“在下姓佟,是剛從口外調來這裡駐防的佐領。王師父,我瞧您這彈弓,雖只是個玩意兒,卻用了軟硬兩層竹弓胎疊合的弓身,勁而不硬,韌而不軟,真是好手藝,看來在下找您算是找對人了。”
這回輪到水昌伯詫異了:“佟佐領,小老兒、小老兒不認得您啊?”
佟佐領一笑:“您老別急,先看件東西。”
他伸手從背後取下皮囊解開,取出個油布包來,剝去幾層油布,裡面赫然是一張大弓:“您老瞅瞅,這弓您認識麼?”
“雙角纏絲弓!”水昌伯的昏花老眼陡地精光四射,聲音也顫抖起來:“是、是、是聶五!”
佟佐領笑著點頭:
“的確是聶五師父的傑作,不過王師父,您老怎麼看出來的?”
水昌伯輕輕撫摩著弓梢,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張弓,而是一個久別重逢的老友:
“不怕您見怪,弓這物件,人人都道是北人所長,殊不知原先卻是咱們南人的看家寶貝呢。這雙角纏絲弓,口外牛角雙梢,弓胎兩層,外層柘木,內層九制老竹,牛筋夾魚腸線纏絲,是亦南亦北的製法,最特別的,弓身不用魚膠,卻是一層疊一層,不多不少,總共七十二層清漆,這門絕活,如今還拿的出手的,除了我這續竹王家老鋪,怕也只有他雲中聶五了罷?”
佟佐領大笑:
“一點不錯,一點不錯,您老的話,和聶五師父說的幾乎一摸一樣,哈哈。”他的神色突然黯淡下來:“您老能不能再猜猜,在下為什麼特意來拜望您老?”
扳指看看客人,又看看爺爺,眼睛一下張得大大。
水昌伯慢慢地坐下來,用火筷子輕輕撥著炭火,像在答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這張弓長五尺八寸,闊二尺二寸,需用的箭支,鏃長二寸九分,杆長四尺一寸,箭羽長二尺整,需用整根鵰翎,這江南地面,可為難的緊啊。”
佟佐領一拍大腿:
“著啊,可不是麼,在下又最好個弓馬田獵,這一路好幾千裡,帶的那點箭早就折騰光了,沒奈何,在口外的時候,總聽得聶五師父提起您老的本事,王師父,好歹幫幫忙,這麼好的弓,沒箭,可惜了的。”
水昌伯沉默不答,自顧自用火筷子一塊一塊數著炭盆子裡的木炭。
秋雨,慢一陣緊一陣的。
“你相信我麼?”
他突然抬起頭來。
“當然,我見識過聶五師父的手藝。”佟佐領的臉上沒半點猶豫。
“那好,七天,四十九支箭,不過弓得留在這兒。”
佟佐領笑得很舒暢:
“這個自然,這弓擱您這兒,不跟回家了一樣麼?只是在下是個窮當兵的,卻沒多少錢,這樣罷,七天之後,我酬謝您四鬥白米,十斤肉,一罈子好酒。”
水昌伯輕撫著弓背,頭也不抬:
“米和肉我收了,王家的男人不喝酒,喝了酒手會抖,眼也會花的,做不得活計。這罈子酒,就當小老兒給您接風好了。”
“對了,聶五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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