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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他的額頭上也已沁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一陣朔風裹著黃葉旋來,他眼一眯,右臂不由地微晃,水珠漾出,槍口下方的地面,登時沾溼了巴掌大的一小塊。
“二百三十五,於能人,比早上又支援得久些了!”
兵將們一面幫他擦汗,一面不住聲安慰著,於得海一言不發,滿臉都是沮喪之色。
“堂堂堂堂~~~”
一陣鑼聲炮聲由遠及近,不住鑽進眾人耳中。
“金鑼金炮!都什麼時候了,天王陛下還折騰這些物事!陛下大駕若親自上城,激勵將士誅妖,兄弟們便是身冒萬死,也只當坐大天堂享福,可、哼……”
兵將們抱怨著各自散了。於得海坐在滿是汙穢塵土的街衢邊,用一隻左手,吃力地解著槍口上的繩結。
一頂繡著雙龍雙鳳的結綵黃亭轎子,踏著鑼點炮點,在幾十個錦衣女子的簇擁下緩緩地近了,街衢邊行人早已紛紛迴避,迴避不及的都已俯伏在地,不敢仰視。
“這是天王陛下才有的儀仗,不過陛下從不出宮門,這亭轎裡,不知是詔旨,還是頒賜哪位大臣的寶物。”
於得海也跪伏下來,心裡卻不住胡思亂想著。
“馬驚了~~”
一陣驚惶的吆喝聲伴著馬嘶聲忽地在不遠處炸起。急抬眼望時,卻見一騎高頭駿馬馱著個黃袍老者,旋風般直撞向黃亭轎子。
“啊~~”
轎內傳出女人的尖叫聲,轎邊,錦衣女子們俱已癱軟了。
“不好!”
於得海不及細想,縱身躍起,落地時已踏在轎邊,馬足蕩起的塵土,也濺上了他的衣襬。
說時遲那時快,於得海身形微轉,避開馬首馬足,左臂一伸,鐵鉗般的五指,已緊緊扣住馬口的嚼鐵。
那駿馬鬃鬣齊炸,不住地踢騰咆哮,卻哪裡掙得脫?於得海身如凝嶽,一雙赤足便如生根了一般。
一邊俯伏著的兵將行人如夢方醒,一齊躍起,七手八腳地把驚馬制住,把馬上黃袍老者攙扶下來。
那老者身材高胖,面色紅潤,臉上兀自掛著驚惶之色,雙腿未及站穩,便橫眉嗔目,待要發作,忽瞥見黃亭大轎,立時閉口不言。
“殿下……”
一群黃襖漢子從街角氣喘吁吁地轉出,洋傘、風琴(4)、迴避牌、金瓜斧鉞,叮叮噹噹,挾著不知多少行頭。
“沒用的物件,還不快扶本藩走!”老者厲聲喝罵著,一邊在眾人扶持下蹭上一頂黃轎,回頭又望一眼於得海:“兀那兄弟,爾很好,爾叫得做甚?”
於得海只笑一笑,沒答話,腦海裡不住轉著一個疑問:
“連顧王千歲都難得喝上薄粥,這老漢,如何忒的滋潤!”
“你、你不是得海哥麼?”
一個怯怯的女聲從轎中傳出,好像很陌生,又彷彿有點耳熟。
一張蒼白清秀的瓜子臉,從黃幔子中探出半邊來:
“得海哥不認得小妹了?小妹是鵑子啊!”
鵑子,是鵑子。
鵑子也姓於,和自己是同村兒時的玩伴,同一天入得聖營。
在村裡當百姓時候,下地幹活也好,上山揀柴也好,他們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入營之後,男歸男行女歸女行(5),便難得見面了。戊午八年自己從高資回京,女營已散,鵑子卻不知去向,卻原來被選進了天王宮殿。
“鵑子,不,娘娘,‘外言永不準入,內言永不準出’(6),你同小人如此當街閒話,只恐……”
“我只是女官,又不是娘娘、幼娘娘(7)!”鵑子笑著笑著,卻忽然不笑了,非但不笑,甚至差不多哭出聲來:“得海哥,你的胳膊……”
於得海不答:
“說說你罷,怎麼臉色也這般差,村裡時候,伢子們都圍著你轉呢。”
“見天吃甜露,如何好得了!”鵑子仍是一臉的愁容,淚珠兒直在眼眶裡打轉:“慢說我們女官,便天王陛下自己,每日兩餐,也是一餐炸蜈蚣,一餐甜露,說是天父一體試心,要與眾小共頂綱常呢!”
“想不到天王陛下自己也……對了,你這副排場,莫不是又去傳甚麼‘殘妖任變總滅亡,天父天兄自主張’的天話罷?”
鵑子登時破涕為笑:
“這你卻猜錯了,我今天出宮,卻是奉旨去辦一件天大的好事,這龍亭裡是天王自穿的龍袍,親手解下,要我送去忠王府,賜於忠王榮千歲呢!”
“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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