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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油水,首級也砍不了幾個。”
熊兆周環視四周,一臉的沮喪。程學啟一咧嘴:
“得了熊哥,別處都是敗仗就咱勝了這麼一出,人頭報多報少還不由得你我啊?”
熊兆周想想也是,臉色頓時和霽了許多。程學啟卻眨巴著環眼,彷彿在琢磨什麼心事。
“大人~~~”
一個親兵急促的呼叫打斷了他的沉思。程學啟一瞪眼:
“嚎麼嚎?報喪哪?”
“稟、稟大人,在、在洞口找到個活口!”
清代最重軍功,同是軍功,捉生的功勞遠大於斬首,聽得抓住活的,程學啟自然喜出望外,步子都有些輕飄飄的了。
“……這傢伙,死不開口,倔得很。他肚子炸裂,腸子都流出來了,弟兄們差點當他是死人。”
那俘虜躺在泥地上,一身招衣(3)被血汙染得早已辨不出本來顏色。程學啟走到他近前,俯下身去:
“喂,小子,想死想活?”
俘虜手肘撐地,想支起身子,卻終於沒能成功,滿臉滿眼,都是憤怒不屑的神色:
“球!老子活了坐小天堂,死了上大天堂,死活都強過你這枉披人皮的反草(4)程瘋子!”
程學啟卻聽出他是桐城本鄉口音,定睛細看,模樣依稀竟有幾分熟悉:
“你、你是叫柴、柴麼的?”
那俘虜卻正是柴虎。眾人衝出洞口時,他卻被炸藥炸傷昏了過去,因此被清兵搜獲。此刻見程學啟識得他,便把雙眼一閉,脖子一扭,再不出一聲。
“兔子不吃窩邊草,老程再狠,鄉里鄉親的,也下不去手啊,來人!”老程直起腰,一拍巴掌:“好生把柴老鄉抬回老營,不要慢待了他!”
風漸涼,火漸暗,戰場也打掃得差不多了。
程學啟和熊兆周對視一眼,心裡都盤算著相同的念頭:這點可憐的油水,不能再跟洋鬼子三一三十一了,反正他們還有額外花紅麼。
“咦,老弟,你看那邊是什麼?”
熊兆周忽然手指塹壕一角。程學啟順著他手指望去,汙血塵土間,靜臥著個青色錦囊。
程學啟俯身撿起,這錦囊質地平常,粗針大線,顯得頗為粗糙。
“知不道是麼玩意兒,得,老程我捎回去,得閒給大帥瞅瞅。”
天亮了,周圍山頭路口的太平軍守軍如人間蒸發了一般,走得一個不剩。
“昨兒個抓得那姓柴的老鄉呢?”
程學啟打算再試著探探柴虎的口風。誰料押送的親兵雙手一攤:
“大人知不道,昨兒個剛抬到半山腰,那柴老鄉也不管哪來一股子勁,硬是自己扯斷自己腸子,沒多會兒就嚥了氣。”
程學啟黑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旋即便恢復了鎮靜:
“把他腦袋摘了,送糧臺湊個數,人死都死了,也給老鄉撐撐臉面!”
“那屍首呢,扔了麼?”
“混蛋!他是老程鄉親,不是你小子鄉親!”老程一腳將那親兵踢了個跟頭:“去,整副上好棺材厚葬,你小子給摔瓦盆子!別覺得憋屈,得空老程自個兒也上墳頭陪他痛快喝三杯,這小子不孬,沒丟咱桐城南鄉的人!”
註釋:
1、清軍綠營分鎮、協、標、營四級,協的長官為副將,正三品。後來清辦新軍,協成為一級建制,相當於後來的旅;
2、陳茶壺:陳炳文,安徽廬江人,原為蕪湖茶樓跑堂,力大無窮,能單手持巨壺,隔數尺注水入客人茶碗而不灑一滴,武藝高強,善使八十斤春秋刀。自甲寅四(1854)年為李秀成部將,歷任朗天福、朗天安、朗天義兼殿後軍正總提,統領忠王大前隊,在攻打浙江的戰役中功勳卓著,後升忠孝朝將、聽王,為守杭州主將,杭州失陷後退到江西金溪,甲子十四(1864)年六月率部眾六萬、洋槍隊七千投降湘軍浙江提督鮑超,被封為都司,後以參將致仕;
3、招衣:太平軍術語,士兵穿的號衣;
4、反草:太平軍以草代心,反草就是變心叛變。
………【(三十三)】………
蘇州城外,虎丘買賣街,天隱茶肆。WeNXuEmI。cOM
買賣街上原先的杉皮棚子許多已被簇新的磚木房舍取代,新油的鋪門店柱熠熠生光,一些性急的店主,早已在上面貼滿了通紅通紅的吉祥字和春聯。
“紅黃乃天朝貴重之物,照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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