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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人的素質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行為也不同,同樣信仰減退,有的人叛降,有的人卻仍然死戰到底,即使同是屈服,有些人是“捨命救部眾”,有的是隻求保命,不求封賞,有的卻不惜調轉刀口,大殺昔日的同袍,雖然叛降終究都是可恥的,但後人看待他們時,心理上多少會有一些區別對待的。應該說,即使在朝政紊亂的最後期,大多數天國將士仍然出於種種信念和目的,面對洋槍洋炮和屠刀,血戰到最後,我書中的譚紹光、吳習玖、唐正財、許斌升,還有那些叫不全、叫不上名字的將士們,正是其中的典型。
但即使這些死戰到底的人物,我同樣寫了他們的缺點,比如譚紹光和吳習玖的地域狹隘觀念,吉四的死要面子——吉四這個人和那份不成體統的文書,至今保留在檔案裡——,唐正財和許斌升水戰經驗的落伍等等,陳坤書在這部書裡只出場一次,慷慨陳辭,誓死血戰,但實際上他也動搖過,只不過因為蘇州殺降,讓他一下領悟出投降一樣也活不成,橫豎是死,不如死得英雄些,否則,是戰是降,恐怕難說;即使書中一直加以褒揚、而且沒正式出場過一次的忠王,我仍借李鴻章和他幕僚的口,對他的奢侈腐化給予了一定諷刺(李鴻章的那些道白許多都是他的原話)。必須公證地指出,僅僅天王一方面的亂政,並不足以導致天國短短數年的由盛轉衰,土崩瓦解,上面那些將士,那些構成天國大廈的棟樑磚瓦的腐朽異化,也有其不可推卸的責任,歷史就是如此殘酷,有時候,個別人一個小小毛病不適當場合、不適當時機地爆發,就足以摧毀某個決定性的環節,造成不可估量的惡果。史載譚紹光在被殺前幾分鐘,還當著那八個即將叛變的人大談廣西人的忠貞,大罵三江兩湖的忘恩負義,時人筆記中記載他被殺後一連幾天,叛將們的部屬高喊“三江兩湖弟兄速來殺盡廣西佬”,在城中肆意燒殺擄劫,他這種不必要,不講策略,不分時機場合的意氣、地域之爭,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本已一觸即發的矛盾,並讓原本已經很混亂危險的局面最終陷於不可收拾。
書中出現了一些洋人的形象,有些朋友質疑我美化了他們,其實並非如此,這部書裡的戈登看似風度翩翩,慷慨激昂,其實相當陰險叵測。起先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慫恿雷納德勸降,實則是希望減少自己的傷亡而坐收其功,後來他明明看出郜永寬與會凶多吉少,卻出於私心仍然暗示他們應該赴會,八人被殺後表面憤怒莫名,帶隊開拔離去,看似示威,實則藉機遠離是非,同時積極和本國官方聯絡,試圖利用這個機會擴大本國在華利益,同時坐收各人的名譽和實惠,而且,本文透過李鴻章和程學啟的對話,揭示出他們的擄掠搶劫,並不亞於淮軍,蘇州之所以沒動手,不過是降兵降將們的賄賂已經把他們的私囊裝滿罷了;
同樣,清方那幾個殺降主角中,程學啟的動機,一是自己也是降將,不欲別人功倨己上而失寵,二是希望借殺降滿足自己和部下劫掠的貪慾,對於李鴻章來說,擔心的主要是四王四天將擁眾自保對自己的威脅,但作為巡撫和統率,他卻不能自己跳出來殺降,所以在書中他看似處處含糊其詞,實則步步留了心眼,沒有他的暗中調動,程學啟殺降是很難做得這樣利索的。整個清方和洋人陣營裡,真正矇在鼓裡的傻瓜,在這部書裡,不過只有鄭國魁和雷納德兩個人而已。
對於八個本想苟活而最終“辱死”的人,他們的投降正如程學啟所言,是在天國敗局已定,蘇州失陷只是時間問題的背景下投降的,對於清方,他們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偏偏他們還自作聰明地擁眾自保,其最終被殺,可以說是罪有應得,更可說是咎由自取,可憐、可恨亦復可悲。
此書中涉及到一個有趣的話題,就是洋槍洋炮、土槍土炮和冷兵器雜用的戰爭場面,歷史上,太平軍一直比清人更重視西洋武器,這和他們處於劣勢,渴望藉助某種事務扭轉局面有關,也和他們較少受傳統思想束縛不無關係;書中唐正財臨終的遺囑,慕王對野戰炮的
珍視,眾人對飛而復來號輪船的仰望,都反映了這一點,不過我仍然透過比王康王的對話(輪船走了無妨,忠王不能走),表明了相對於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