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2/4 頁)
能送東西,說:“什麼都有,不用送。”我們很傻,沒有經驗,就真的以為什麼都有。記得旁邊有人答茬兒說:“送,送,只要能送就多多地送。”這些人當然是很有經驗的,不過我們當時覺得自己租那些人不是一回事。誰曉得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鐵桿反革命家屬?所以我們是很恥於與他們為伍,他們的話差不多等同於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後來老猛子說他被關進監獄的時候是一身棉衣,後來就一直穿這身衣服。專案組的人還故意餓他,他餓得把木頭桌子都啃得是牙印。如果我們那時能送點東西進去就好了。記得當時媽媽和我們知道他在公安局手裡好像還覺著不是個最壞的訊息,因為我們已經聽說許多“黑幫”子女落到造反派手裡被打死或者致殘的訊息。後來我們才知道,23歲的羅宇竟然和爸爸羅瑞卿列為同案,由周恩來批准,中共第二專案組執行監禁和審訊。
我們在一個只有我們三人下車的地方下了車。這裡已是山區,氣溫明顯低於城裡。下午應該是最陽光燦爛的時候,但不知為什麼天光忽然暗下來,了了忽然指著西邊說:“看!”
我們看見一塊厚厚的烏雲正從西邊的山上飛奔而來,一陣陣夾著腥氣的冷風颳得人睜不開眼,顯然一場大雨將臨。了了大聲說:“快跑!”不盡意,了了更大聲地喊:“別回頭!葉群正坐在山頂上噴雲吐霧吶!”
“九·一三”事件剛剛過去不久,大家還有點神經質。雖是—句玩話,卻使朵朵和我都倒抽冷氣,汗毛倒豎。我們三人撒腿向已經看得見的農場大門跑去。記得我們三人大呼小叫地跑進農場大門的時候,連看門的狗都吃了一驚,我們已經跑進傳達室,它才虛張聲勢地叫起來。幸好如此,因為瓢潑大雨已經砸下來,再慢一步就要挨澆。我們喘息之餘問了了幹嗎說得那麼嚇人?他說不嚇你們能跑這麼快?
老猛子出現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放下心來。他顯得比原來黑了,但並不消瘦。他神情開朗,面板上泛著一層健康的光輝,只有在太陽下勞動,又吃得下睡得著的人才有。老猛子一把摟住我們三個弟妹,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就像我們昨天才分手。只有他胳膊上的勁兒告訴我們他是多麼高興。我一下子想起來我上小學的時候,有時會在上下學的路上碰到騎腳踏車的老猛子,他總會讓我坐在後座,在眾同學羨慕的目光中呼嘯而去。今天的感覺和那時一模一樣。我覺得人生在世有親兄弟姐妹是最好的事情了。
老猛子手臂上搭著幾件衣服租毛巾,他以為我們一定淋了雨。我注意到,那些衣服和毛巾,一件件被我這個原來不怎麼會做事的哥哥,洗得潔淨,曬得鬆軟,疊得整齊。
我們走時,老猛子告訴我們以後不需再來,因為他很快會出去了。
見了老猛子,我們又四處跑著要見爸媽。在和平里的京京家裡,這類誰已經見了自己的父母,透過什麼渠道,怎麼見上的訊息這時候最熱門兒。我們和許多家的孩子一樣寫了許多信,給我們所有想得起來的機構和還在臺上工作的父母的老同事們送信。這成了我們那時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常工作。這時候,也有非常不好的訊息傳來。我們知道劉仁叔叔的兒女在努力想見父親的時候知道了父親去世的訊息。
有一次,朵朵和我拿著一封寫好的信去找當時的中聯部長耿飆。是老在和平里出入的那個修明,越南共產黨領袖胡志明一來,他老爸就上《人民日報》的那個小孩兒,給我們提供的線索。他告訴我們耿部長住在哪裡以及什麼時候在家。我和朵朵跑到中聯部大院,門口傳達室的人問我們,你們認識耿部長?我們點頭,又問我們是哪個單位的,我們壯著膽子說總參。這時一輛黑色的紅旗車從大院裡開出來,傳達室的人招手讓車子停下,對車裡一個警衛員模樣的人說:“找你們的,帶走吧。”我們糊里糊塗地上了車。車子向西開,又進了一個崗哨林立的大院,很像我們1965年冬天住過的新六所。一會兒,耿飆的夫人趙蘭香阿姨走了出來,看到我們她微微地吃了一驚。看樣子我們今天遇到了兩個實在莽撞的工作人員,根本沒有弄清我們的身份,就把我們帶到一般人不能進來的地方了。我們原來稱呼她小趙阿姨,這次也這樣稱呼她。她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告訴我們他們在這裡看電影,他們的家確實住在中聯部的大院裡。她問我們的情況,問爸媽的情況。這讓我們放下心,因為我們在類似的場合中有和這個很不一樣的經歷,許多原來非常熟識的人都給過我們白眼和冷遇,像小趙阿姨這樣主動詢問我們和爸媽情況的人實在是絕無僅有。我們把信遞給她,她說她和耿飆叔叔一定儘快辦。讓我們回去等訊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