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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斯太太正在花園裡忙著,她高高的個子,花白的頭髮,一邊走來一邊脫下厚厚的手套,放下剪刀。正值秋天,她戴著寬邊草帽。
布朗溫臉都臊紅了,紅到了耳根,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說:“我覺得我應該來看看,既然知道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以前來過沃克斯沃斯。”
她馬上認出他是布朗溫家的人。
“您請進吧,”她說,“我父親正臥病不起。”
她把他帶進一間擺滿了書籍的客廳,屋裡還有一架鋼琴和一個提琴架子。他們聊了起來,她的話言簡意賅,娓娓道來,她的儀態更是莊重。這樣的房間布朗溫從來沒見過。屋裡的氣氛顯得坦率、舒暢,就像在山頂上那樣暢快。
他問:“我哥哥愛讀書嗎?”
“讀一些,他一直在讀赫伯特·斯賓塞的著作①,有時我們讀勃朗寧的詩。”
布朗溫打心眼兒裡感到佩服,簡直是敬畏。當她說“我們讀”時,他的眼睛亮了。最後,布朗溫環顧一下房間脫口而出說:
“真不知道我家阿爾弗萊德還有這一手。”
“他可是個不尋常的人哩。”
他驚奇地看著她,很明顯,她對哥哥有新的看法,她明擺著是喜歡哥哥的。他又打量了這女人一下:她四十歲上下,坦率中稍有點剛愎,是個獨特的人物。不過,他並沒因此而愛上她,因為她身上總散發著些寒氣,可他畢竟對她崇拜極了。
喝茶時分,她介紹他認識了她父親。他臥床不起,要人照顧,但氣色不錯,保養得好。頭髮都白了。可一雙藍眼睛卻是明亮的,彬彬有禮中透出些天真,這些對和藹、快活和淳樸的布朗溫來說有些新奇。
他的哥哥是這女人的情人,真不可思議。布朗溫回家了,為自己可憐的生活方式感到自卑,他是個陷在爛泥中的茶蟲子,一個粗人,現在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想擺脫出來,爬到這個幻想中的體面世界中來。
他富足,跟哥哥一樣富足,阿爾弗萊德一年總共也不過賺六百塊,而自己能賺四百塊,要想多賺還能賺;另外,自己的投資一天天多了起來,為什麼自己不幹點什麼呢?自己的妻子也是個貴婦人哩。
可他一回到瑪斯,他就感到每件事都是固定不變的,另外一種生活離他太遠了,於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留在農場上繼承父業感到後悔,他感到自己是個在押犯,乾坐著無憂無慮地混日子,一點險都不能冒,他本來是可以冒點險幹出更多的業績來的。可他既讀不懂勃朗寧也讀不懂赫伯特·斯賓塞,連福比斯太太這樣的房間都沒有進過,那種生活跟他沒關係。
可他又說他不想這樣,這次拜訪所帶來的激動開始減弱了。第二天他又恢復了老樣子,如果他要是想那女人,他就想她身上或她的住處裡他不喜歡的某種既冷酷又陌生的東西,好像那不是個女人而是個非人的東西利用人的生活來達到她冷酷、葬送生命的目的。
夜幕降臨了,他跟安娜玩一會兒,然後就單獨跟妻子坐在一起。她做針線活兒,他紋絲不動地坐著抽菸,顯得很不安。他覺得出來妻子在靜靜地低頭做針線。太寂靜了,太平淡了,他真想拆掉這幾堵牆讓黑夜闖進屋裡來,那樣的話他妻子就不會這麼四平八穩地坐著了,他希望空氣不要這樣窒息。他的妻子跟他毫不相干,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動聲色、四平八穩、不被注意,也不去注意別人,他讓她搞得動彈不得。 。。
安娜·蘭斯基的童年(6)
他起身向外走去,他再也不能這麼悶坐著了,他必須離開這個讓人感到壓抑窒息的女怪物。
他的妻子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出去嗎?”她問。
他朝下看去,兩個人的目光相遇了。她的眼睛黑得不能再黑了,很深邃。當她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他時,他感到自己在她面前退卻了,自己是在自衛。
“我正要去考塞西的。”他說。
她還在盯著他。
“你為什麼要去呢?”她問。
他心跳得很快,慢慢地坐下了。
“不為什麼。”他說著又機械地往煙鍋子裡裝著煙。
“你為什麼常出去呢?”她問。
“那是因為你不需要我啊。”他回答說。
她沉默了。
“你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她說。
這把他嚇了一跳。她怎麼知道這事的?這本是他的秘密呀。
“唉。”他支吾著。
“你想幹點什麼別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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