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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2)
姑姑真是天真。在男人那裡的確會有認真的愛情,但是,再認真的愛情也只是一場陣雨,長或短,深或淺,總歸要過去的。
從那些發瘋般的文字裡,我看到姑姑的悲劇早已埋伏,只是她自己從未覺察。她構造著異想天開的故事,從不考慮別人是否會一眼看穿其中的破綻。只是,那些故事卻給姑姑帶來了意外的解放——她終於離開小城埒陽,調到了省城。
殘片三
姑姑離開了原來的生活,但她的世界似乎空了。在《你為什麼不說話》中,木木熱戀著大江,也熱愛著那份工作。
只是,大江不過是一個空殼的愛人。他一心向往的是快速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資本家”——掌控KD電子公司69%的股權;對她,他有的也不過是類似的慾望。
她以為清白因而十分在意的工作,也充滿了被玷汙的可能:“那頁紙頃刻之間成了一片碎屑,有一個數字卻在木木腦中釘牢。那是撥到廣場工程上的一筆不知去向的款項。這不對啊。這不對。這些看似互不相關的事件——會議中心的招標,大江與前妻的秘密碰面,被臨時修改的標書,週末的活動,69%——這時候突然連結起來,構成了一個邏輯縝密的組合。得了吧,木木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偶然事件其實都埋伏了預謀,其間可以生髮無限的懸念,也可以蔓延出廣闊的鈍性的殺機。”
木木知道了不必拿那些事情當真。可是,時間並不因為一個人的無所事事而停止。死水一潭的日子去而復來,讓木木感到絕望:“手頭的事情很不少,都不是非做不可的那種;要說的話也不少,也不是非說不可的那種。日子在寂靜中不動聲色地發黴,似乎有一種狹長的死亡在不斷地向身體內部挺進。”
於是,木木終於得了失語症。失語的木木既無法拒絕單位的“榮譽稱號”,也無法拒絕大江的求婚。於是,大江與她閃電般地結婚,並把她送進了療養院。
殘片四
《磁》,是姑姑最後的作品,有二十多萬字。
木木從小就被父母帶著學習油畫。在長期的培養中,她也真的愛上了油畫。為了讀藝術學院父母花盡了家裡的積蓄。木木終於畢業了。找畫室,辦畫展,都得要錢。木木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掙錢。辦培訓班,為任何求上門來的飯店畫裝飾畫,為任何願意收藏的人畫畫。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十來年。
有一天,木木不得不去參加別人的畫展。畫展的主題叫“磁”,所有的畫作都是一個女人的形象,女人在混亂的磁力線裡,掙扎。看著那些畫,木木記起了若干年前的理想。木木在那些畫作前木呆良久,突然淚如雨下。看到這個在畫廊踟躕半日的女人在哭,那個神情幽深的畫作者,走過來,抱了抱她。
他們相愛了。木木不需要再應付生活,她全力以赴投入油畫。她覺得自己是一塊鐵,油畫就是磁鐵,而他不過是另一塊鐵。當她接到他的情人打來的電話,會平心靜氣地喊他聽電話;當他的瘋狂損壞了她的尊嚴,她會毫不遲疑地離開。當地位來了、愛情毀了的時候,她的悲哀沒有抵過沾沾自喜。她覺得她得到的是磁鐵,失去的只是鐵屑。
最後,她駕車去參加一次頒獎。那是她生平為自己贏得的最重要的大獎。走著走著,她突然想,假如這是一次與相愛的人的婚禮,會比較高興一些,還是遺憾一些?她沒有想明白,因為已經進了停車場,她看到有人在畢恭畢敬地迎接。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成了磁鐵,似乎有看不見的磁力線,在放射隱形的光芒。
逃離(3)
成為磁鐵的女人,會覺得酣暢,還是孤寂呢?從姑姑模稜兩可的敘述裡,我猜不到她的心意。
這當然不是我。一個人的任何創造都像自己的孩子,孩子不可避免地帶有自己的影子,但是,孩子畢竟只是孩子,並不是創造者本人。有如上帝照著自己的模樣創造人,人性裡面多少會含有神性,但是人並不是上帝。
但我不拒絕別人把這個木木當成是我,這樣看起來會更真實,也許還更令人好奇,哈。
擬真是有依據的:我們的生活本來就大同小異,那個“我”,那個“姑姑”、“木木”,還有這個“左手”,我們的生活本質上並無區別,有區別的只是我們所經歷的細節。而細節,全部被我改寫了。
幸而你知道我素面朝天是個什麼樣子,豹子,所以,我坦然於在任何話題上擬真。
看看這些殘片吧,這是中了蒙汗藥一樣的感覺,它不會打擊你,也不會安撫你,它讓你完全鬆弛下來,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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