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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他的邏輯,我並沒有權利為他設定一個邏輯前提。但這讓我覺得身為成年人的可恥:我們這些衣食無憂的人,人生已經過去了一半,卻還在為自己的恩怨糾纏不清,以至於讓這瑣碎的揪扯波及孩子,這實在太過分了。
我只得簡單地結束這場談話:“你若覺得這是負擔,就不必再為難了,我一個人可以對孩子負全責。”
“我沒有覺得孩子是負擔。”
“那你在這裡牢騷滿腹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告訴你,是你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的。”
這我知道,我只好認了。好吧好吧,一切都是因為他在我這裡吃了苦,我沒有道理去計較。
這個男人應該算是善良的,可惜,他的善良被任性負氣所遮擋,以至於他習慣了把自己當成受害者,以為自己怎麼做都是天經地義的。但這樣的自我損壞,卻讓我感到錐心的可悲。我們的損失已經夠多了。我真心希望孩子有一個幸福而健康的父親,有一個幸福而健康的母親,儘管我們各有各的生活。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消除這種頑固的敵意,是不是我需要示弱,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塌糊塗,才可以使他心平氣和呢?
但這不可能。對我而言,故意示弱是一種詭詐,叫苦則是喪失尊嚴的事。尤其是,我不僅僅是自己,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母親。這個孩子大方地接受了生活裡出現的鉅變,仍然保持著她陽光燦爛的心性和對我們的體諒;我沒有任何理由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晦暗和脆弱,我也沒有理由讓自己陷入如此瑣屑的糾纏。我要給她明亮健朗的生活,任何曲解都不能阻擋。
我們是汲著汙水長大的病人,不曾有過健康的生活。而孩子卻是葵花般的孩子,明亮,清澈,有著淳樸的人生目的和堅實的快樂。我們的毀壞必須到此為止。
那以後,凌晨見孩子也不再跟我說明,而是直接到孩子的學校門口去等。
有一天晚上,孩子回到家裡,臉色陰沉。
我問:“怎麼了寶貝?”
“我跟爸爸翻臉了。”
“怎麼翻臉了?”
“我讓他以後不用來看我了。”
“寶貝說這話,心裡並不情願,是吧?”
她點點頭。
想到孩子要為這些事情不快樂,我替孩子感到難過;想到一個父親見孩子竟然也成了遮遮掩掩的事,我替凌晨感到難過。但是這些難過,與日子裡許多瑣瑣屑屑的難過一樣,當著孩子的面,必須掩飾。
我說:“其實,大人也會有糊塗的時候,也會有不懂事的時候,對吧?媽媽的不好,媽媽都是後來明白的;爸爸的不好,他自己慢慢也會明白。”
到底是孩子,她的小臉很快陰轉晴,問我:“媽你說,我爸他會生氣嗎?”
“不會,但是他可能會難過。”我開玩笑說:“你想啊,你是誰?你是他的寶貝大公主啊。”
第二天,凌晨的電話來了。
他說:“我想過了,孩子的事,我以前的確太計較了。”
凌晨從孩子的一句話,似乎突然明白了輕重,態度前所未有地平和,令我出乎意料。
離婚之後,凌晨從來沒有這麼心平氣和過。離婚以後第一次,他在檢討自己,他不是為自己的受損,而是為自己的過度,感到難過了。
畢竟,這是個心存柔軟的人。無論遇到過怎樣的傷害和痛苦,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怨毒,最終,他心裡的柔軟會因著自省,化解掉所有的毒素,而留下愛。
也許,所有曾經哀慟的人,都會因著自省的心情而能夠放下,而獲得好的愛情,和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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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證:表白或者信物(1)
我把電話遞給了孩子。印證:表白或者信物月亮用古老的銀色文字對我講起,那不存在的國土,在那裡一切願望得到滿足,在那裡一切枷鎖脫落,在那裡我們流血的額頭冰涼下來
——索德格朗《不存在的國土》
豹子,你給我的這把斷梳,我一直隨身帶著。在獨處的夜晚,在敲打鍵盤的時候,我總是把斷梳別到髮辮上。你的信物溫潤明亮地貼著我,彷彿你的手輕輕放在腦後。
我們熱愛信物一定是因為,相對於我們彼此,愛情本身更不容置疑。它留在斷梳上,留在每一件信物上,留在我們尚可記起的表白裡。
偶爾想起那段往事,我記得清晰的並不是該隱的神情或氣息,而是那些情書,那些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