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2/4 頁)
能夠失掉她,他更不能夠看著她落在一個悲慘的命運裡面,讓那可愛的年輕生命很快地毀滅。他應該救她,他應該挽回那一切。他應該用最大的努力掙扎。——他這樣興奮地想著。然而枚少爺走過來了。
“大表哥,我們就去嗎?”枚少爺著急地問道,臉上帶著憂鬱和焦慮的表情。
“啊,到哪兒去?”覺新好像從夢中醒過來一般,他含糊地說。他驚疑地往四周一看,於是恍然明白:一切都完結了,無可挽回了。現在太遲了。而且是他自己把她送到那個可怕的地方去了的,是他自己幫忙別人把她推到那個悲慘的命運裡去了的。這回是他自己毀掉了他的最後一件寶貴的東西,犧牲了他的最後一個親愛的人。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他覺得頭髮昏,眼前一黑,身子支援不住,力量鬆弛地倒下去。
“大表哥。大表哥。”枚少爺驚恐地叫起來。他連忙攙扶著覺新。
“什麼事?什麼事?”覺民和周伯濤同時跑來張惶地問。
覺新睜開眼睛茫然地一笑,吃力地答道:“我沒有什麼,我有點累,過一會兒就好了。”
“大哥,你還是回家去休息休息罷,”覺民提議道。周伯濤又是著急,又是抱歉,他也勸覺新回家休息。覺新起初還不肯答應,還說要陪枚少爺到鄭家去,後來覺得自己十分睏乏,實在不能支援,便告辭回家去了。
……
大唐書庫 整理
後一頁
前一頁
後一頁
前一頁
20
覺新在家裡休息了一天,到了蕙回門的日子他又到周家去幫忙。覺民勸他在家裡多休養幾天不要出街,更不要出去應酬,但是他不肯聽從。他很早就到周家去了,而且極力裝出精神很好的樣子。周伯濤在那裡忙得沒有辦法,做事情找不到頭緒,正在發脾氣罵僕人,看見覺新來,氣也平了,把許多事情都交給覺新去辦,自己抽身溜開了。
覺新勉強支援著辦理那些瑣碎的事情。這一天比過禮的日子更熱鬧。客人不斷地來,大廳上擺滿了轎子。覺新也只得跟著周伯濤去應酬。他看見枚少爺穿著長袖寬袍拘束地移動腳步,紅著臉作揖打恭的樣子,心裡也有點難過。洋琴的聲音吵鬧地送入他的耳朵,瞎子唱得更起勁了。
蕙終於回來了。他沒有機會同她見面談話。她被姊妹們和別的女眷包圍著。他也不得不去陪鄭家姑少爺談一些無關痛癢的閒話。後來在行禮的時候,外面吹著嗩吶,蕙穿著粉紅緞子繡花的衣裙,頭上戴滿珠翠,垂著珍珠流蘇,由伴娘攙扶出來,同新郎立在一起,先拜了祖宗,又拜周老太太、周伯濤夫婦、徐氏、周氏等等,都是行的大禮。後來到了覺新的輪值,他也只得進堂屋去陪著他們跪拜。他跟他們斜對著磕了頭。他每次立起來總忍不住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她的粉臉被下垂的珠串遮蔽了,使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有那張特別寬大的四方臉和一嘴突出的牙齒在他的眼前晃動。只有這短短的幾瞥。她就跟他分開了。他依舊置身在吵鬧的賀客中間。他雖然同他們在一起談笑,但是他的心卻總放在一個人的身上。他多看鄭家姑少爺一眼,便多替蕙擔心而且不平。他心裡非常不舒服。在這人叢中,他連一個可以瞭解他、聽他談一兩句真心話的人也找不到。覺民雖然也到周家來過,但是這個年輕人行過禮以後便藉故走了。覺新因此更覺得寂寞。
傍晚在席上客人划拳喝酒十分起勁,覺新也跟著他們喝酒。他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不知道節制。他當時只覺喝得痛快,後來席終客人陸續散去以後,他才覺得自己支援不住了,連忙告辭回家。他回到家裡,剛走進屋還來不及坐下,就張口大吐,吐了一地。何嫂服侍他睡下,又把他吐的髒東西也打掃乾淨了。
覺新迷迷沉沉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就不能起床。他發著高燒。周氏很著急,連忙叫人請了醫生來給他看玻他服了藥,睡了十多天才漸漸地好起來。在他的病中周老太太、周伯濤夫婦都來看過他,他們都認為他是為了蕙的喜事勞碌過度而得病的,所以對他表示大的歉意,並且不時差人送了一些飲食來。芸也來過。她來時,或者琴來時,都由淑英、淑華、淑貞三姊妹陪著在覺新房裡閒談。芸不知道覺新的心事,她還對覺新談了一些關於蕙的事情。他從芸的口裡才略略知道蕙在鄭家的生活情形。翁姑嚴峻而刻薄;丈夫脾氣古怪,不知道體貼。有一次蕙因為身體不大舒服,沒有出去陪翁姑吃飯,後來就被婆婆教訓一頓。蕙氣得回房裡哭了半天,她的丈夫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責備她小器。這是跟著蕙陪嫁過去的楊嫂回來說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