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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膚相接的一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黯淡起來。這等甜蜜來得如此銳利猛烈,幾令人心痛得無力呼吸;意志渙散,只能更深地陷入到彼此的懷抱中去,直到分不清是誰的眼淚,誰的呼吸。
窗外漫天飛雪正下得嚴密。清寒入幕,化作一室溫暖的杏花春雨,裹挾了身心。
低垂的床幔裡,光線已然昏暗到看不清彼此。酈琛將一隻手覆在簡淇面頰上,反覆挲摩,彷彿要藉此感知他的存在。簡淇偏過頭來,輕輕含住了他手指。
酈琛低聲道:“牧謙,我們明天便出京城,我同你回落霞谷去。”簡淇道:“你不報仇了?”酈琛遲疑了一下,旋即用力搖頭。簡淇嘆息道:“你心中放不下這件事,終究是不成的。”酈琛沉默許久,道:“縱使放不下,我也不要報仇了。” 手指下滑,摸到他肩胛下那個傷疤,將嘴唇貼了上去。
去鴻雲天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至天明方才止歇。大路上一派晶明,積雪盈尺,極是難走。在這清早時候,卻有兩個人騎了馬,緩緩向西城金耀門走來。汴京西城四口,這金耀門乃是最小的一處,行人多就近往新鄭門進出,是以這裡守衛便也格外稀鬆。此時天寒地凍,行人稀少,守城的衛士敷衍塞責,只留了一人看守,其餘的都躲在門樓裡烤火取暖。酈琛與簡淇下了馬,那守門的兵士無精打采地往他們面上瞧了兩眼,便揮手放行。
當時京都城門,除卻南薰門、新鄭門、新宋門、封丘門四道正門為留御路,是直門兩重外,其餘皆為甕城三層。兩人過了城門,剛剛走入第一重甕城,忽然間前後同時喀喇喇響聲大作。酈琛心知不好,縱馬疾奔,那甕城城門便堪堪在他面前落下,回身瞭望,果然身後正城門也已閉攏。這甕城乃是城門外修築的半月型小城,如今前後城門一落,便成甕中捉鱉之勢。酈琛抬起頭來,卻見城門崇樓上探出一個人頭,向他笑嘻嘻地道:“酈校尉起得好早!”正是鉅鹿王府的侍衛儲安。
酈琛見到這個人,心內已是瞭然,哼了一聲,卻不打話。儲安又道:“王爺聽說酈校尉今早匆匆收拾了行囊,似乎打了一去不返的主意,忙令人分赴各道城門把守。卻是小的有幸,迎候到了酈校尉。” 酈琛冷笑道:“多承你家王爺看重,為我下了兩道城門。便是遼國打來,也不過這般待遇。”儲安站在城頭,仍是打了一躬,笑道:“小的知道酈校尉身手了得,非如此留你不住。便請酈校尉稍安勿躁,在這甕城中多待一刻,等小王爺前來,自有話說。”說話間,便有數十名軍士手執弓箭,在甕城雉堞上一字排開。這甕城內平地一片,無一處可供躲藏,四面弓弦一響,便要將兩人射成刺蝟。酈琛生平多歷險境,這般陣勢卻也嚇他不倒,只向簡淇看去,心中歉仄,想道:“又是我帶累了你。”然而見簡淇神色從容,並無一絲驚惶,目光相接,心中便湧起一股寧定平和之意。
過得小半個時辰,只聽得馬蹄聲自遠而近,怕不下數十騎。又過得一刻,眾多武士簇擁著一個少年,出現在崇樓上。那少年自是趙暄,卻見他身著獵裝,揹負長弓,倒似是要出城打獵一般。
趙暄居高臨下,望著酈簡兩人,粲然笑道:“兩位哥哥這可是要出遠門麼?”酈琛本道他授意手下設伏擒拿,那是要跟自己翻臉,孰料他卻仍是語笑親切,一時摸不透他用意,便道:“正是。請你開啟了城門,讓我們出去。”
趙暄向身邊一人低聲說了句話,忽然翻身上了垛牆,一躍而下。酈琛吃了一驚,眼看這城牆高達十餘丈,趙暄並不會武功,這一跳豈不要摔得一命嗚呼?然而見他並非直墮,而是緩緩降下,一凝目間,便見他身上繫了一根烏黑細索,另一頭便由城頭上一前一後的兩名軍士握在手中。
趙暄站定,向酈琛走近兩步,離得尚有數丈便停了下來,朗聲道:“酈琛,這半年你在京城,我待你如何?”酈琛不料他忽然有此一問,微一躊躇,便道:“你待我很好。替我求官,助我報仇,連家常一應動用之物,你都替我籌備周全,不消我費半點心。”趙暄道:“是啊,你原來也還記得。那怎地你要走之時,卻偷偷摸摸地收拾了便行,連辭也不來辭我一聲?倘若我記得不錯,你明後兩日還須在宮裡輪值。你這個昭武尉原是由我一力保薦,這般擅離職位脫逃,卻置我於何地?”酈琛語塞。他既知趙暄於己有意,料想以其心性,一旦知悉自己與簡淇出走,多半便要來同兩人為難——只是這話一來並無憑據,二來也難以出口。這時被他一問,反倒顯得自己甚是薄情寡義,只得道:“對不起,我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辭。”
趙暄向閉合的城門望了一眼,